我为市长当参谋

2021年第11期    作者:杨绍刚    阅读 1,853 次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在千禧年之际，当我从当时的上海市市长徐匡迪手中接过聘书时，当我看到聘书上“上海市人民政府”的红色大印和市长的签名时，我感到聘书的千钧重量。当我从媒体中听到和看到我的名字已刻在参事榜上时，泪花湿润了我的眼眶。

1960年，上海市第一任律师协会会长韩学章律师被聘任为参事，后又有时任上海市律师协会副会长的李树棠以及张志律师相继被聘任为市政府参事，这是市政府对律师的高度信任和期望。我有幸步这些老前辈的后尘，荣幸地加入了政府参事的行列。这是社会对我的认可，是上海人民赋予律师的重托。参事，是市长的参谋，我深感肩负的责任重大——既要为市长作好法律咨询，又要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主动为市长出谋划策，为建设美好的上海蓝图增彩。

奄忽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我已离任，但回忆当参事的日子，很多事情仍然难以忘怀。

每年上海召开人大会议之前，市长都要召开参事座谈会，虚心听取参事对政府工作的意见和对未来的展望。这是对参事参政水平的验证——要使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被上海市民认可、被上海市人大代表通过，要求参事对《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具有高水平的真知灼见。作为参事，我们义不容辞、一丝不苟、精心推敲、字斟句酌，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认真地提出修改意见。特别是对有关法律方面的问题，政法领域的参事更负有无可推卸的重任。记得有一次，我们有16位参事对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了290条修改意见，不少意见被市长采纳。

市政府在出台重要地方法规或规章之前，经常都事先听取参事的意见。比如，由于我经常办理一些劳动争议的案件，《上海市劳动合同条例》出台前，我结合案例和实际，对该法规的草案提出了12条修改意见，颇受有关部门的重视。

参事深入社会，能听到市民情真意切的呼声。可以说，参事是市长的耳朵和眼睛，是市长联系市民的桥梁。我为能为市长架起一座政民互动的“七彩桥梁”而不亦悦乎。在我担任参事的生涯中，最使我难忘的，是作为参事参与有关我国艾滋病防治立法的调研和建议。

2020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世界范围内病毒肆虐，瘟疫似浊浪滚滚逼向人间。遥想二十多年前，全球艾滋病蔓延趋势严重，在中国的发展形势严峻，上海也不例外。遏制艾滋病的蔓延趋势成为当时的当务之急，采用国际通用的干预措施不失为防治艾滋病的有效途径，但要使相关职能部门对这些措施有所认识需要突破一些难关。

我当时在北京开会期间，约见了卫生部领导和分管上海卫生工作的副市长，恳切地阐述国际上遏制艾滋病的经验，得到了领导的首肯，从而解决了某些领域的试点问题。上海是国际大都市，外来人口流动性大，上海市颁布的原有法规已不适应艾滋病发展的形势，加强外来人口的管理以及推动艾滋病防治立法已迫不及待，调研并提出建议的任务自然地落到了参事的肩上。当时我正在受理有关血友病人感染艾滋病的案件。一些血友病人因注射“八因子血制品”而感染艾滋病，不仅已进入诉讼程序，而且已采取若干过激行动，成为社会不稳定的因素，并已引起市长的高度重视和世界卫生组织的关注。

市长之所急也就是参事之所急。当时政法组的李树棠、彭万林和我等三位参事义不容辞，提出关于遏制艾滋病的建议直送北京，引起了国务院参事室领导的高度重视，急召我们三位参事赴京共商有关艾滋病防治立法的构想。国务院参事室领导邀请了全国人大法工委、国务院法制局、公安部、卫生部、司法部、教委、妇联等十多个部委负责人以及不少媒体的记者参加会议，听取我们对防治艾滋病立法的建议。全国各大媒体的报道使我们的工作增添了信心。会后，受上海市政府的委派，我们几位参事又赴泰国、马来西亚等国考察预防艾滋病的经验，调研报告提交给国务院参事室。国务院参事室为此再次专门邀请了有关方面的专家对我们的调研报告进行评议。

2004年3月，我牵头撰写了加强艾滋病防治立法相关工作的具体建议，由国务院参事室直送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仪的案头，引起了吴仪副总理的重视，邀请我参加了全国艾滋病防治工作会议。前后三次，我们赴北京提出上海市政府参事对艾滋病立法的建议。

2004年7月11日，我被邀请参加由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在泰国曼谷召开的世界第十五届艾滋病大会，来自世界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7000多名代表参加了会议，共同商讨全球战胜二十世纪人类瘟疫的大计。会上，我就艾滋病感染者的法律保护问题作了专题发言。

由于艾滋病发展形势的严峻，上海市政府再次派遣我和李昌道、胡锦华三位参事共赴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考察这两个国家艾滋病防治立法的情况。考察后，我们递交给国务院的调研报告再次得到国务院领导的重视。

2006年1月，国务院正式颁布《艾滋病防治条例》，该法规凝聚着我们参事的点滴心血。接着，我会同清华大学、上海社科院、华东政法大学等专家根据上海的情况共同制订了《上海市预防艾滋病条例》专家建议稿，送交上海市立法部门参考。

由于我投入到艾滋病法律领域，我的社会工作也相应地增多，先后被聘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人类健康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学术顾问，上海市预防医学会艾滋病、性病防治专业委员会委员，上海政法学院艾滋病法律研究中心主任等。作为上海市政府参事，在为市长当参谋的同时，我也提高了自己的业务水平，扩展了自己的法律服务领域和社会活动视野。

虽然我已进入耄耋之年，离开了参事工作岗位，但我仍在担任律师工作，理应继续发挥余热，不待扬鞭自奋蹄，多了解群众的脉搏起伏，多向市长反映社情民意，在可能的情况下多提有关民生发展的建议。参事室仍一如既往地和我保持联系，仍邀请我参加一些会议、听取有关的报告，并允许我的建议继续通向市长的案头。我要继续深入思考，为市长和市民间架起一座和谐的“七色直通桥”而尽心尽力，为建设和谐、平安、幸福的大上海而努力。（本文转载自《上海参事》2021年第3期）

杨绍刚

上海绍刚律师事务所主任

业务方向：合同、刑事、婚姻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