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彦彦）守望天使——律师与专业主义

日期：2009-10-14     作者：三新瑾瑜所黄彦彦

      又是司法考试的备战季节，空气中都是憧憬的味道。夏日午后宁静的走过法学院，绿树、蝉鸣，透明的阳光，一树树白色的夹竹桃花，恣意明亮的开放。教学楼里埋头苦读的人儿，那些青春的面孔，同样专注的神情，总是会让我回忆起多年前的自己，与那个复习司法考试的夏日。
      至今，我都认为那段专心苦读的日子是我生命中快乐的、闪亮的幸福时光。每每这样说给学弟学妹们，换来大多是讶异的“不会吧？”或者“太辛苦啦！压力好大……”，我就微笑着告诉他们“等你们通过了就知道，办案子可比复习考试难多啦”，或者，再多问他们一句：
“为什么考司法考试呢？”
“以后要当律师呀！”
“为什么要当律师？”
      太多人在这时会有片刻迟疑，太多的答案无非是“律师赚钱”、“律师比较自由”“学的是法律，不考司考还能做什么？”……
      亲爱的孩子们，这不是个理想的答案。
      短的是司考，长的是人生。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在抉择我们未来的职业生涯如何前行的时候，请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也听到过一些比较特别的回答，比如“在我印象里律师是全面发展的人，能改变世界，又有思想，我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要做律师”。那么，是什么驱动着你要把自己塑造为一个全才？而太多太多平淡程式化的文牍工作，又会不会让你失望？
      也曾回答亲友们的另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适合学法律？适合当律师？”我的答案永远是：不需要太聪明，但要有耐心，能吃苦，耐得住寂寞。最重要的是，对这个行业要有信仰。
      律师职业，更广义一点说所有的法律职业，也许可以带来一份相对来说不错的职业和报酬，但论赚钱，它比不上商业、实业和投资；论光鲜体面、社会地位，更有许多行业在它之上；律师行业也像其他的许多行业，成功更多的是来自于不为人知的默默耕耘与辛苦劳作；而律师职业更不是卖弄个人魅力的舞台，法庭上也许的妙语如珠，最终是为了当事人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满足一己表达的欲望；律师或许真的能够改变社会，但却比不上政治家的纵横捭阖，创意者的天马行空，或者说，律师追求的是保守而不是改变，即使是改变，更多也是种手术刀式的精耕细作，与春风化雨的润物无声。
春风化雨，是的，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律师，我心目中的永远的法律人。它，不是舞台上的主角，不是万花丛中笑得最灿烂的那个，而是，麦田里的稻草人，暗夜里的守望天使。
      无论春夏秋冬，寒暑冷暖，斗转星移，人世变迁，永远痴心的、不倦的张开手臂，守望着这世间的众生。迷路的，给他方向；寒冷的，给他温暖；饥渴的，给他救济；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给他尊严和安慰；那阳光下快乐追逐梦想的幸运儿，让他放心去飞。
      这世界是这么大，这么简单又是这么复杂，天上星汉灿烂，人间似水年华。在守望天使的眼里，无论是落在红地毯上，还是坠入泥淖之中，每个人都同样是一朵随风飘落的繁花。无此，无彼，无薄，无厚，无悔，无怨。这悠长的岁月，用爱来守望，用守望走过这人间的风霜雪雨，酷暑炎夏。
      这爱，是忍耐，恩慈，是不做羞耻的事，是永不止息。
      这守望，是忍耐，是执着，是过尽千帆，是珍视心中法律人的信条与对专业的信仰。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医生与律师，是这个星球上所谓“专业人士”的代表。还记得医家那古老的誓言吗？“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以及后来的《日内瓦宣言》，是在希波克拉底誓言基础上制定的医生的道德规范：“值此就医生职业之际，我庄严宣誓为服务于人类而献身。我对施我以教的师友衷心感佩。我在行医中一定要保持端庄和良心。我一定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一切的首位,病人吐露的一切秘密,我一定严加信守，决不泄露。我一定要保持医生职业的荣耀和高尚的传统。我待同事亲如弟兄。我决不让我对病人的义务受到种族、宗教、国籍、政党和政治或社会地位等方面的考虑的干扰。对于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逆于人道法规的事情。我出自内心以荣耀保证履行以上诺言。”
      在英文中，“profession” 的词义可以追溯到一种有意识的公开的行动，就好比说议会里的演讲。“To profess” 的拉丁词义是公开宣告、声明、肯定、确认，而“profession” 则是一种其从事者公开声称、确认、献身的行为或者职业。但是公开声称的意味还是不足以概括“profession”的内涵，比方说公开宣告献身于测绘或者修理汽车事业并不会把这些行当变成一种“profession”。
    也有人认为学习和学识是“profession”的表征。这个理由也许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大学，“profession”这个词从那时起被应用在学习医学、法律、神学的行业，这些行业的基础奠定在对知识而不是对技术诀窍的追求上。当然，也并不是说追求和获得了知识就让一个人变成了专业人士。有没有知识在智识上使人与人之间有所区别，但何谓专业人士，其根源却在别处。
      也有人错误的把社会给予专业人士的声望和荣耀——比如各种专业上的头衔，以及人们对这些专业人士的服从，乃至他们拥有的特殊的权力——作为专业的根本特征，。但是，专业人士并不是因为获得这些表面的荣耀才成其为专业人士，相反的，这种荣耀和地位来源于他们的专业。
      所谓专业人士，是一种有专门的智识，并且主动选择了把自己献身于一种值得其忠诚的生活方式的那些人们。作为专业人士，律师矫正社会的不公，鉴别何为合法？何乃权利？医生救死扶伤，治愈患者，康复病弱；教师把青春奉献给教育我们下一代、追求真理和智慧的事业。选择成为专业人士，是遵从我们内心的道德法则，这种道德法则塑造、守护着一种职业、乃至一种称之为专业的人生道路。
      选择成为专业人士，是一种道德上的抉择。它不再是种无声无息的、私人的生活方式，而相反，是对一种生活方式的公开宣告与肯认，是将自己的职业生涯交付给了公众；选择成为专业人士，意味着永不止息的追求、忠诚、勤勉与献身，忠于这条道路，献身于这种人生，是一辈子的承诺，而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和自以为是的偏爱；选择成为专业人士，就是选择了致力于值得致力的更高的善；选择成为专业人士，就是选择了磨难、痛苦，与期待。
      专业人士，交付的是青春与誓言，交付的是品格和真心，这种厚重的人生，并非聪明的头脑和庸常的劳作可以轻易取替。
      这条路没有尽头，鲜花和风景或许转瞬而过，更多的是默默的追求与沉默的守望。当然你不会孤单，除了头顶的星空，与内心的法则，你可以在案例的森林里去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一棵树木，可以在典籍的海洋中掬起一捧智慧的灵光，可以与这条路上的古今先贤默默对话，可以化为火烛，给后来人照亮前程。
      每个人心里一亩田，春不种，秋不收。选择成为专业人士，在最美的时候遇上最好的人。做个永不言倦的守望天使，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