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拳

2017年第12期    作者:文│姚延康    阅读 7,607 次

拳谚云：打拳不明理，到老一场空。我喜好拳术，但不愿苦练，独喜好探究拳理，如这个拳架为什么要这样摆？拳谱上这句话为什么要这样讲？练的是嘴皮子功夫，所以自诩为玩拳。

玩能否玩出名堂呢？能！

据传说，孔夫子研究《易经》是玩索而得之。在“玩易”中写出了后世称为《十翼》的十篇研究文章，为后人研究《易经》铺设了路径，为《易经》思想流传至今作出了重大贡献。我对拳经的研究也小有名堂，如太极拳论有四两拨千斤之说，史载有陈长兴、杨禄禅、吴鉴泉、孙禄堂等各式太极名师均以四两拨千斤而称雄于他们的时代，而时下格斗场上则少见有太极拳师称雄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没有流传下来，还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本是传说？我一直探究这太极拳论上记载的四两拨千斤功夫的真假而没有结果。直到最近看了某太极大师与人交手完败的视频才恍然大悟，不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没有传下来，也不是前辈在太极拳论上撰述的四两拨千斤功夫的经验之说是谬论，而是这个太极大师在场上的架式、出手全无太极拳独有的劲，故可确定他练的是太极操而非太极拳，自然不可能使出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由此也使我对四两拨千斤功夫的深究有了结果。拳与操的区别在于拳是练决生死的搏击功夫，操则是练舒筋活血的养生功夫，虽练习要领、架式大致相同，但练习目的不同，必导致结果的大相迥异。操讲究的是松静，拳练的是劲。虽练拳也有松静的要求，但松静中含劲，松静是棉，劲是针，所以人称太极拳是棉里藏针的拳，丢失了劲的太极拳就是操。以松而无劲之操去应对力量型的搏击，自然是以羊搏虎的结局。太极有八劲，最重要的是绷劲，要求在练习时处处绷劲，绷劲不丢。绷劲练的是防御，故太极拳在对敌时能有“彼不动、我不动；敌如动，我先动”的后发先至的功效。有无绷劲的检验方法是对正在打太极拳的练习者，既可在其不知情的情形下，也可在其知道的情况下轻触（重碰更能判断）其身体的任一部位，如能感受到有反作用力而其拳架不随外来之力而松垮的，即谓达到了绷劲不丢的要求。此测试在练习者不知情的情形下更能判明有无绷劲。如一触碰其身，练习者架式即松垮的，则定是太极操无疑。养生有效，对敌无功。这犹如刚练写毛笔字者，其手中的笔常被老师在其不注意时抽走同理。没有握笔之力，又怎么能入木三分。

太极的下一步要练懂劲，这由两人互相推手而习得。推手又称打手，主要练习感知对方加在自身上劲力的大小和方向，通常由老师或先入门的师兄“喂劲”，即以各个方向和不同的劲力击发对方。起初，被“喂劲”的往往被击打到地或击发抛出，随着慢慢地适应，倒地或被抛出的次数减少，进而能在防御中进行反击，才能算懂劲了。

接下来练的是“有效反击”，即拳架和劲的运用技巧，也就是太极拳论所载的“引进落空合即出”，主要练习随对方的位置和劲力的变化，能做出相对应而有效的变化，也就是用移步走动的方法去克制对方的变化。即太极拳论中说的走和随，犹如阿基米德寻找能撬起地球的支点一样，太极拳者在走和随中寻找对手身上的最佳击发点。格斗搏击的通常规律是力大打力小，手快打手慢，独太极拳练习者能在走和随中以小力克大力即四两拨千斤，以慢手制快手即后发先至。

玩拳之间，也结识了不少练拳的朋友，有时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也很有趣，各自谈些练拳的心得体会和本门拳的拳论和拳经，有时也交换拳谱，对练拳搏击很有指引作用。

玩拳之余，在功夫茶的气韵中，突然想到，其实律师工作的精神也是一种太极“拳经”。你看，律师应当是专业敬业的，运用法律的能力应当是全方位的或者是独树一帜的。但律师的“功夫”却不是处处咄咄逼人的，律师注重的是棉里藏针后发制人。在法律工作中，法律知识的掌握就是我们的“拳经”就是我们的“功夫”，但法律知识的运用则需要遵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如果人来犯我，我则必犯之，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法律的武器却也不是大刀红缨枪，而是四两拨千斤的推手，化大矛盾为无痕，化干戈为锦帛。律师也是江湖人，走南闯北，广交朋友，谈古论今，取长补短。优秀的律师，必然也是“太极拳王”，以柔克刚，以攻为守，以精为神，以全概偏，以谦卑对抗傲慢，以舍得变幻取舍，以理解法律的精髓不变而应世间事物万变！

玩拳多年，大浪淘沙，惊涛拍岸，回首玩拳逝去的时光，疑神间，竟也能察觉些许亮点，虽无大成，却也有聊以自得之处。　

玩拳，拳玩玩，乐在其中！

姚延康

上海市郑传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业务方向：刑事，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