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精彩的自己

2016年第10期    作者: 曹春华    阅读 7,636 次

一名律师兼玉雕大师的心声

作为上海律师界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律师，我在律师这一行业中的业绩属平平之辈，但在律师这一职业之外，我在上海乃至国内玉雕界却业绩颇丰。作为一名“不务正业”的律师兼玉雕大师，我在近几年全国三大玉雕行业评奖活动中，“金奖”斩获了5个，“银奖”斩获了3个，“最佳创意奖”及“最佳工艺奖”斩获5个。特别令人感觉有点嘚瑟的是：在“2014第七届中国玉石雕神工奖”的评奖活动中，我的一组水晶雕刻作品——《新十八罗汉》获得了该次评奖活动的唯一一个最高奖项——创新大奖。今年7月，我的一件北红玛瑙作品《空相》，又一次在“2016第九届中国玉石雕神工奖——北红系列大奖赛”摘取了唯——个最高奖项——特别金奖。除此两项全国评比活动所获得的最高奖项外，还有一件令我感觉值得一提的是，我有三件水晶雕刻作品，因极具创意，在2015年被法国的著名奢侈品牌“爱马仕”家族选作了其三款爱马仕葡萄酒的酒标。作为一名职业律师，我深感惭愧，与同行中的佼佼者相比，差距甚远；但作为一名律师中的跨界者——玉雕大师，我还是颇感欣慰的。

今天，作为上海（或中国）律师界（可能是）唯一的一名玉雕大师，同时，作为上海（或中国）玉雕界（可能是）唯一的一名职业律师，我感觉还是蛮有意思的。今天，我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跨界，在别人看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份完全不相干的职业融合在一起，但这与我小时候的喜好还是密切相关的。

记得自己在六七岁的时候，那时还是在“文革”期间。白天父母去上班了，哥哥姐姐也去学校上课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闲得慌，于是就在家里画画、刻印章。特别是毛主席像画得比较多。因为画得很像，所以每次画好以后，都会得到大人们的赞赏。上小学以后，因自己有绘画特长，故学校的黑板报都是我负责包干。也正因为如此，1975年小学毕业时，被上海玉石雕刻厂负责招生工作的领导来学校招生时看中，选入了上海玉石雕厂工业中学去专业学习绘画与雕塑。那时候是“文革”期间，有上山下乡的政策，所以有许多人中学毕业后会被分配到农村、外地去工作，所以当时为自己能被选中并被留在上海从事自己喜爱的工作而感到欣喜。但当时从未想象过玉雕行业、玉雕人能够像今天这样在社会上被认同与重视。记得有几次陪朋友一起去赴宴，饭桌上朋友首先将我以律师身份介绍给饭桌的人，这些人通常都是礼貌性地点一下头。但当朋友再将我以玉雕大师的身份介绍给饭桌上的人时，场面通常就会非常热闹了。不少人会纷纷跑过来让我帮他们鉴别他们身上所佩戴的玉器真假与优劣。

中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在了技术要求最高的人件车间当学徒工。由于自己在雕刻技艺上的悟性较强，通常需三年的学徒生涯，我只经历了二年就提前满师了。在我们这一届2个班100名同学中，提前一年满师的就2个人，而我是其中之一。1985年，在工作了七年之后，我通过三年的业余自学，考上了上海大学文学院法律系经济法专业。1989年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上海工会管理干部学院当老师。半年后又辞去了教师工作，跑到了当时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去重操旧业，干起了玉雕的营生。此时，除了兴趣爱好之外，更重要的因素还在于收入的丰厚。在深圳一个月的收入相当于上海工作一年多的收入。包吃包住，而且工作的自由度又很高，因此，颇具诱惑力。之后每年的收入也在不断地提高。

在赚了第一桶金后，1997年又再次辞职自办公司，生产销售自己研发的一款产品。但时运不济，又恰遇东南亚金融风暴，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不是做老板的料。一年多后，原先赚到的第一桶金悉数烟消云散。于是乎，又回归原点。当再次回到原来的公司工作时，思乡之情已油然而生。1999年春节回沪休假，与一个已做律师三年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席间，该同学表示现在当律师挺不错的。由此触发了我回沪当律师的念头。于是，当即买了上、下二册1989年律考的复习资料带回深圳。白天上班，晚上看书。六、七月份，当年一套13本律考复习资料出来，我买回来后如饥似渴地学习。由于1999年是国庆50周年大庆，故当年的律考时间比往年推迟了7天。也正是因为这7天，使我有时间把最后一本书看完。本想第一次去尝试一下律考的滋味，积累一点经验。没想到，一不留神，撞上狗屎运了！一次过了！于是，我的人生又再次与法律结缘了。2000年拿到律师资格证书后，我终于又回到了故乡——上海，并进入了上海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至此，我的人生开始与律师和玉雕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常人看来，律师工作与玉雕工作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律师工作需要严谨的逻辑思维，而玉雕是一种艺术创作工作，需要的是天马行空的发散性思维。两者的思维方式差距较大。但在我看来，两者可以相辅相成，并起到互补的作用。律师工作主要是与人打交道，解决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而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发生矛盾？其根源在哪里？

作为一名律师，首先要对人性进行研究与了解。只有当你对人性有了透彻的了解，你才能对你的当事人与他人之间产生的矛盾根源有所了解。即透过现象看到问题的本质。此时，你才能为你的当事人找到解决问题的良方，释放当事人的心结。正是因为长期的律师工作使我对人性有所了解。所以，我在创作《新十八罗汉》和其他人物作品时，经常会将我对人性的诠释融入到作品中去，赋予作品以新的思想内容及时代感，而非循规蹈矩。例如：前几年有一则新闻报道，说有两个和尚带了两个妙龄女郎到宾馆开房，结合当今社会出家人的一些乱象，我就创作了一件名为《救赎》的罗汉形象。一个怒目圆睁的罗汉头像，右手紧攥着一件袈裟，左手托着一只钵。袈裟的下端已被卷入了一个象征污泥浊水的漩涡，而上端已被纳入钵中。简洁明了的表达手法彰显了作品的主题思想，让观者一目了然作者的意图。

当然，我认为玉雕工作同样也对律师工作会有所帮助。一是律师工作有时会让人感觉身心疲惫，而此时做玉雕搞创作会令人身心愉悦，使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与休憩。二是每一件接手的案件，我都会把它当作一件需要自己去认真雕琢的玉雕作品。首先从整体来研判其走向与结果，即对作品整体进行策划与设计。然后再按照其最佳的实施步骤来一步步、认认真真地去完成每一个环节。过程需要有耐心和智慧，不能操之过急。即需要以工匠精神去完成每一个细节。只有这样，才能做好每一个案件，完成每一件作品。当然，有时候也需要大胆地去创新，用简洁而明快的手法去解决当事人的困难，也可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为当事人及自己减少大量的时间成本及社会成本。有时候即使自己少赚钱甚至不赚钱我认为都是值得，只要最终自己所雕琢的“作品”是完美的即可。

要做到这一点，看似简单，其实并不易。因为，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除了需有较强的业务能力及外在的形式外，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态。即：你是把做案子当成赚钱的工具来满足自己的物欲，还是把做案子当作自己的爱好、当作自己创作一件完美作品的一个过程。如果是前者，则往往会因为追逐自身利益而偏离正确的轨道，甚至会给当事人及社会造成损害。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可能会损失一些眼前利益，但你会给当事人及社会带来利益及正能量。同时，你自己也会从中获得巨大的精神利益与能量。而这些精神利益与能量通常是你用金钱所无法买到的。而这些精神利益与能量最终会给你带来快乐的人生与健康的身体。其益处要远远大于金钱所能给予你的益处，这是我深有感触并深受其益的。尽管我今年已迈入人生第57个岁月了，但初次见到我的人都会认为我刚40出头，甚至有人认为我40岁都不到。同样，我的心理年龄也是非常年轻，充满了朝气与阳光。

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一个人事业的成与败并不重要，利益的得与失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够按照你的兴趣爱好、你所向往的方式去工作与生活，这样你就会有快乐的人生，健康的体魄。而快乐的人生应该是人生所追求的终极目标。穷人的笑也是笑，富人的笑也是笑，快乐的感觉，无论对于穷人还是富人都是一样的。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由于基因的差别，其兴趣爱好、性格、智商高低等各个方面都是不一样的，因此注定了每个人的人生也不相同。不要刻意地去学习、模仿别人，因为别人你永远是学不到的，你就是你，按照你自己内心的喜好做好自己即可。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得意即忘形，用一颗平常心来看待自己，你就会活得自在惬意。跟着心走，而非跟着利走，你就会活出自己的精彩。

曹春华

上海申浩律师事务所律师，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海派玉雕”代表性传承人。

业务方向为民事、商事、房地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