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律师职业专业化的八点感悟

2017年第12期    作者:文│王小兵    阅读 12,477 次

转眼间，我律师执业已超过10年，这其中经历了律师助理、授薪律师、提成律师、合伙人的不同阶段，尝尽了作为一名律师所能感受到的酸甜苦辣，但唯一不变的是对律师专业化的坚持和不懈追求。如今，我已经在知识产权领域形成了自己的专业优势，并努力向着优秀知识产权律师的目标迈进。

2016年4月，历经一年多的写作和筹备，我的个人专著《知识产权案件办案策略与技巧》一书由中国法制出版社出版。在该书的后记中，我提出了律师专业化要从八个方面入手，即1.尽早确定专业化方向；2.储备必要的专业知识；3.跟随专业律师学习；4.积极参加行业内的活动；5.通过各种途径发表自己的专业观点；6.特定专业方向的宣传、推广；7.承接一定数量的专业案件，哪怕收费不高；8.寻找志同道合的专业化团队，融入其中，与之共同奋斗。在此，我想对这八个方面做进一步的深化，供大家讨论。

一、尽早确定专业化方向

律师如何专业化是个不断被大家讨论的问题，大多数律师认为，律师专业化是一个大方向。但现实是，如果过早的专业化会面临生存的压力。这种观点不无道理，但我认为，既然专业化是个大方向就应该早做准备。其实专业化越往后越难实施，因为那个时候你并非一张白纸，市场需要将此前对你的认知抹去后再贴上新的标签，这比一开始就在一张白纸上贴标签更难。

还有人认为，过早的专业化，对其他领域的法律一无所知，知识面太单一。实践中，确实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我认为解决的办法是，依然坚持专业化方向，在逐步走向专业化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对其他法律领域也进行适当学习，在律师执业初期可以尝试做做不同案件，但这种做法不应持续太长时间（最好在两年以内），在后续对外推广和服务过程中尽量不要什么案件都做。这样也许会在短时间内失去一部分案件收入，但从长远角度来说，对专业化定位是非常必要的。

就我个人来说，我本科专业并非法律，学的是高分子材料与工程，属于理工科。大学的专业对我而言，并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觉得每天所做的事情没有动力，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直到接触了《法律基础》这门必修课及后来的《经济法》选修课，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原来对法律情有独钟，喜欢法律的规则和逻辑，也喜欢它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于是，在大三的时候（2002年），我就立志向法律行业发展，做一名律师，而且是做一名知识产权律师。因为，我并不想完全放弃自己的本科专业，将理工科和法律结合起来，发挥出各自的优势，这也是做知识产权律师应该具备的复合型知识结构。可以说，相对于大多数律师而言，我的幸运之处在于很早就明确了自己的专业定位，并一直坚持下来。

二、储备必要的专业知识

具备深厚的专业功底是律师专业化的基础。众所周知，律师是一个靠专业吃饭的行业，专业知识的积累决定了你在这个行业能走多远。很多律师轻专业重市场，依靠精美的包装获得客户信任。殊不知虽然这一次客户基于你的精美包装把案件交给你，一旦他发现在服务过程中你的专业能力达不到要求，客户不会再委托你第二次，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容易出现矛盾纠纷，“不专业”的口碑会越传越远，最终，所有的客户都会远离你。

关于专业知识的储备，有两点需要注意：1.律师需要将专业知识体系化。有坚实的法理、民法、刑法、行政法等方面的基础知识，同时又能够在此基础上建立专业法律领域的专门知识，类似一个金字塔。要建立这样的法律知识体系，需要常年不断地学习。为了少走弯路，我建议没有受过法学系统教育的律师可以适时回到校园读读书。一方面可以检验自己对法律的理解是否正确，另一方面也可以带着实务中的问题有针对性地学习，这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2.要注重对案例的学习。律师毕竟是从事实务工作，说通俗一点就是“能够解决问题”。因此，律师应当通过实际案例的学习加深对法律条文的理解。另外，案例学习也能够让你知道法律适用的标准，这对律师执业非常有帮助。

三、跟随专业律师学习

律师执业初期，由于刚入行，对这个职业一无所知，常常处于迷茫状态。这时候，你需要有一个专业的师傅带教，带教律师所从事的法律领域最好与你未来的专业化定位一致，这样你可以缩短专业化的时间，增加成功的几率。你从专业律师身上学习的东西不仅仅是他的专业技能，还有他为人处世的态度，包括如何与客户相处、与法官相处、如何协调沟通、如何放平心态等等，这些对你未来的执业都会产生很大影响。

我在硕士毕业后，跟随国内知名的知识产权律师朱妙春老师学习知识产权法律实务，他是中国最早从事知识产权业务的专家型律师之一，办理过许多知识产权名案，担任国内多所大学法学院的兼职教授。有这样一位老师指导，为我此后的律师专业化道路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在律所实习期间，朱老师就让我参与了案件的办理和讨论，包括法律文件的起草、证据的收集、立案、证据质证、庭审等等实务工作，并毫无保留地给予指导。2007年3月，我从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毕业时，已经亲自参与了十余起知识产权案件的办理，提前完成了从法学院学生到法律职业人的过渡。毕业后，我成为朱妙春律师的助理，并继续跟随他学习知识产权案件的实务操作。在跟随朱妙春律师学习的4年中，我单独办理或参与办理的知识产权案件接近一百起，涉及知识产权案件的各种类型，这种专业化的实务训练，深化了我对知识产权法律的理解，也坚定了我继续做一名知识产权律师的决心。

四、积极参加行业内的活动

参加行业内的活动主要是解决一个职业交流的问题，我发现交流是迅速提高执业技能的有效途径。因为每个律师所办理的案件总是有限的，交流能够互通有无，分享经验。特别是对于刚刚执业不久的律师，积极参加一些讲座、研讨会、沙龙等行业活动，向优秀的前辈学习请教，在获取知识的同时，也让行业内的人认识了你，说不定还能得到工作机会、合作机会。

但我不赞同毫无准备地参加一次活动，你需要提前了解活动的主题、出席的嘉宾、演讲的内容，甚至背景材料等。做到有所准备，这样的交流才有效率和质量。对于一些毫无学术价值的纯商业活动，建议可以少参加。

五、通过各种途径发表自己的专业观点

律师应当通过各种途径积极发表自己的专业观点。这是让客户和同行认识和了解你的重要方式。比如参加行业交流活动，应当积极发言，在发言之前应当先介绍一下自己。如果遇到采访机会，更应珍惜，并做足功课，力图有理有据，树立专业形象。

在这里，我特别要强调的是，作为一名专业律师不但要有优秀的口头表达能力，还要有优秀的书面表达能力。要善于将自己实务工作中的经验进行总结，形成文字。要勤于写文章，著书立说，因为文字的传播速度和范围比语言更快、更广泛，更容易被同行和潜在客户接触到，也更容易树立专业形象。这也是律师专业化的一条捷径，尽管这条路径走下来很辛苦。我从2007年执业开始，坚持每年都发表专业论文。2013年11月，在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温州年会上，我撰写的两篇论文分别获得“十佳论文奖”和“优秀论文奖”。现在，我又出版了自己的专著（该书获评全国律协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2016年年会“十佳著作奖”），这些都是一个专业律师的宝贵财富。

六、特定专业方向的宣传推广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面对日益竞争激烈的法律服务市场，律师光凭专业知识恐怕难以立足，因为优秀的律师会越来越多，客户如何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律师专业化的重要一环是对专业方向的宣传推广，这种宣传推广应建立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不能夸大，更不能欺骗。前 面讲到的著书立说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宣传推广的方式之一。

这里着重要说的是，律师对自己执业领域的宣传推广，包括对自己办理案件的宣传、对自己所获奖项的宣传、对自己所处团队的宣传等，这种宣传应借助宣传册、网站、微信、微博等手段来完成，而且要及时更新。至于宣传推广的受众，则包括潜在客户和律师同行，因为很多专业律师的案件都是同行介绍的，连律师同行都认可你了，客户自然也会认可你。

七、承接一定数量的专业案件，哪怕收费不高

专业律师的代表作就是他办理的本领域案件。举个例子，如果有律师称自己是知识产权律师，但他没有办理过多少知识产权案件，就绝不会取得客户信任。我们经常会遇到客户要求提交是否有过办理类似案件经历的材料，这就需要专业律师注重专业案件的积累。

在执业初期，你所遇到的专业案件并不多，这需要你沉下心来协助你的带教律师共同办理案件，一方面是积累办案经验，一方面也是在积累业绩。但应当遵循实事求是的原则，对于那些你只做了部分辅助工作的案件，不应算作自己的业绩。待你经过数年的学习，具备一定的专业技能和经验，自然会在案件中发挥更大作用，也会有案件找到你。因此，在专业化初期，我建议把收费放在次要位置，应主动承接一定数量的专业案件。这些经历对你后续律师专业化非常有帮助，所有你前面失去的，后面都会补给你。

八、寻找志同道合的专业化团队，融入其中，与之共同奋斗

前面讲的都是律师个人的专业化，其实律师个人专业化的终极目标是融入一个专业化团队，以专业化团队的形象出现在客户面前。这时候，你的定位与团队的定位相辅相成，会产生协同效应，能够为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就我个人来说，我主要从事知识产权诉讼和知识产权日常法律顾问方面的法律服务，但对于专利申请、商标申请等方面的基础业务却很少涉及。然而，客户对知识产权法律服务的需求却是全方位的，我无法为客户提供全方位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硬着头皮做肯定不专业，反而影响自己的声誉。这时，如果一个知识产权团队能够为客户提供这种全方位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而且团队成员都很专业、各司其职，可以想象客户会更青睐于哪一方。所以，从去年开始，我摈弃了单打独斗，加入到我现在所在的隆天律师事务所，融入到了一个更大的知识产权团队之中，提供从知识产权申请、管理、运营到维权的一站式、精细化、全方位服务。实践证明，这种服务模式给客户的体验更好，客户更愿意接受。许多客户已经将其公司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全方位委托给我们处理，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同业务对接不同团队，增加了各种沟通成本，相互之间也无法有效协调。

以上是我对律师专业化的几点感悟，多年来的执业，让我体会最深的就是律师专业化的过程体现在工作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位立志专业化的律师都应当具备一种“工匠精神”，认真对待自己的职业、认真对待自己的客户、认真对待自己办理的每一起案件。我相信，只要定位准确、方法得当并且坚持不懈，律师专业化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王小兵

上海隆天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合伙人，上海律协竞争与反垄断业务研究委员会委员。

业务方向：知识产权诉讼与仲裁、知识产权法律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