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初创时的那些人和事

葛鸿祥律师访谈摘要

2020年第11期    作者:李海歌 刘小禾    阅读 3,197 次

采访人：今天我们来到葛鸿祥老师家里，与1980年就到上海第二法律顾问处的高级律师葛老师一起，共同回忆上海这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起始时期。

葛鸿祥：我1929年1月出生。1952年自法政学院毕业，与石钟祥、杨志鳌、赵珪等都是同学。分配工作时，我分在北站法院。后来北站法院撤销了，合并到闸北，我就到了闸北区法院。

1957年，我加入民盟后没多少日子，反右运动开始了。1958年到浦东金桥下放劳动，因我表现较好，抽调上去，到过市政府办公室，后被分到农业展览会当讲解员。一段时间后，青浦开挖连接太湖和青浦的太浦河，又叫我去做领队，冬天开河，非常艰苦，猪棚也住过。挖了两年左右，上面命令河不开了，我被重新分配，到上海市房屋管理局下面的中专建筑学校教数学兼班主任。早上不到7点钟去学校，晚上等住校的学生睡安稳了才离开，回家经常在晚上10点钟左右。两年后，上海的中专、技校统统拆散，老师也只得重新分配，我就到黄浦区房地局金陵房管所当了管理员。因为我是老大学生，工作又勤勤恳恳，非常卖力，通阴沟，铲水泥，样样都干。做出点成绩，所以业内有些名气。

“四人帮”被粉碎后，1978年开始落实政策。原来的领导、闸北区法院的老院长打电话给我，法院要成立经济庭，叫我归队。没想到黄浦区区委不肯放，说我们黄浦区法院也需要人。正在尴尬之时，听说司法局刚刚成立，只要申请做律师，可以马上调过去。上世纪五十年代有关部门曾经调我去当律师时我不同意，王文正会长是了解我的。这次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签名送交申请，仅12天调令就下来了,代价是正在进行中的增加工资被取消了。

我是1980年2月到法律顾问处的。报到是在四川南路29号，地方很小，桌椅也没有。负责接待我的老卓（卓启民）知道我是从房地局出来的，就让我跟四川北路房管所打一个招呼，给我们刚刚开张的法律顾问处在横浜桥的一处公房开一个临时房票簿。自此，第二法律顾问处有了稳定的办公地，之后的办公室装修也是我负责的，装修了两三个月。房管所我熟悉，现场调度人工与材料。我还像工人一样，踩人力车运送黄沙石子。我与装修人员没有利益关系，不拿任何好处。老二所长期在横浜桥办公，名气很响，一直住到市政动迁。

当时二所领导是张士勤、梁功堂。刚开始当律师的时候，我与石钟祥律师合作，民事、刑事案子都办。石钟祥律师也是从法院里出来的，曾被打成右派。我因以前在法院里做过审判工作，虽然是书记员，但领导安排我单独办案，办了好多民事案子，所以业务还算在行。

那时，缪晓宝（后来他担任了上海市司法局局长）从部队转业到我们二所，与我很熟，我去过他家，他送的一个花瓶我保存到现在。

几年后，二所老同事、年龄比我大3岁的张国飞出去创办第六律师事务所时，我才离开二所，转至六所，直至退休。我与当时二所的一批老律师唐翼之、朱君瑾等关系都很好。唐翼之今年（2017年）已95岁了。

不管在二所还是六所，我各类案子都办，其中法律顾问单位数量数我最多，有上海工业大学等高校、家电公司等，还有二轻局下面的很多公司。房管业务我很熟，有关这类案子也不少。业务收入大的单位500元一个月，当时算是很高的收费了。整天忙于业务，东奔西走，没有时间吃饭，经常在外买个面包吃碗面充饥。有时我在事务所接待时，当事人来请律师，我看了案情，帮助其理清思路，提出解决纠纷的办法与途径，让他们一条一条记下来，建议他们可不请律师，自行去打官司，有好几起这样的案件都胜诉了。

我们当年创业的老律师是很穷的，办案拿工钱，不是收入分成，基本上没有多少积蓄；而我两个学生，现在收入都很高，自己独立出去创办律师事务所了，我们是无法与他们相比的。我1990年退休，属于事业单位退休，工资只有140多元，因原来70多元工资算高的，所以后来加得很少，我也不计较，加工资、分房子，我都不争，让掉几次。后来退休工资逐渐增加，现在有7000多元了。

我老爱人已走了五六年了，我自己现在身体不太好，但保姆照顾得很好，儿孙也常来探望问候。吃得较简单，注意营养。

上海律协对老律师很尊重，真是我们的娘家、亲家，每年重阳节举行大型聚会，年底给我们送大礼包，以前还组织旅游等活动，律师协会的活动我都参加的。我与律师协会一些老同事也都很熟，包括你们两位。

采访人：本市最早成立的律师事务所之一、位于四川北路西湖饭店旁边的市二所给我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葛老师说最初见到 “小刘、小李”时，我们似乎仅18来岁，虽属戏语不尽准确，但如此描述实在是道出了我俩与二所老前辈们熟识的起点确实很早，互相间的友谊与上海律师的起步与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此刻，我们很怀念已经离开我们的张士勤、梁功堂、石钟祥、毕道德、丘仰东、陈瑞谟、戴绿绮、张国飞、李国机、郑传本、黄峻宇、倪锡鼎等老律师。

葛老师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无怨无悔地为开创时期的二所搞装修、立“户口”；以其原来审判工作的经验，熟练办理民刑等各类案件，大批量地开展企事业法律顾问业务，以适应当年急剧增加的法律需求；无偿指点来访的当事人等等，给我们后辈作出了榜样。

葛老师是典型的律师形象，办案效果很好。如今已届高龄，言谈时仍声音洪亮，幽默感十足，记忆力非常好。值此所住小区面临市政动迁之际，我们谨祝葛老师在未来新居里安逸舒适、身体健康！

（录音记录：施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