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镖的律途感悟

2017年第09期    作者:牛伶    阅读 8,872 次

回旋镖，澳洲土著最早使用硬木制造这种曲形飞标来捕捉小动物，在掷出后，回旋镖会笔直飞行。如果没有击中目标物，会突然改变方向，往更高处飞，转一个圈再回来，回到原持有者的手中。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回望我的职业生涯，其路径何尝不是如此。

律师三年：笔直飞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大学毕业后，我的第一份职业就是律师，那时的自己年轻气盛，想要拥有足够的自由，不想受到任何的束缚。因此，在通过司法考试、取得律师资格后，我便任性地拒绝了当时主任的带教——我要的就是自由，怎可做一个拿人薪水，任人摆布，受人压榨的小助理？

就这样，我第一时间享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以一种近乎“局外人”的冷眼，旁观起在“局内”辛苦劳作的律师同行们。我发现现实中的律师形象与我从小看的港剧里叱咤风云的律师形象大相径庭——在与当事人的关系中，律师是“乙方”，收了当事人的钱，就要解决他们不想理会的麻烦，还要经常耐着性子忍受当事人发泄的怨气；在与公权力打交道中，律师还是“乙方”，打电话去联系工作总是无人接听。即便接了，也是三言两语间就被打发，起不了实质性作用。

难道同为法律人，同样寒窗苦读，同样胸怀法治梦，律师的社会地位和在法治社会中发挥的作用就仅此而已吗？

如此，非吾所欲也。

于是，我决定离开，我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法律人群体——检察院。

检察七年：改变方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加入检察队伍的最初，一切都让我感到新鲜有趣，类似于每天八点半进“校门”，五点“放学”回家的规律生活，给我一种可以永远十六岁、不用操心、不用长大、不用识得人间烟火的错觉：穿着打扮，简单舒适就好；个性特点，乖巧低调就够；工作能力，做好本职足矣。我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和生活都渐渐进入轨道，没有任何情绪和意外的向前滑行——新同事加入了，老同事退休了，我被推搡着来到一个愈加平稳却也愈加无趣的处境，静静地等着他们变成我，我变成他们，我站在这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三十年后的样子……这种波澜不惊的状态让我感到窒息，一种巨大的恐惧将我淹没，世界千变万化，我不想活成一个标本，我不想被体制的舒适感温柔地杀死。

蓦然回首间，我看着前来检察机关办案的律师们，阅卷时，他们自信满满、干劲十足，眼神里闪着“狩猎者”的光；会见时，他们悉心安抚、耐心解释，话语里透着“守护者”的暖；庭审过程中，他们意气风发、独辟蹊径，言辞间有着“捍卫者”的劲……这样昂扬向上的状态才是我想要的呀！

我终于认识到自己当年对律师职业的判断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于是我决定跳出体制，做回律师。

律师元年：转身归来，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律师——检察人——律师。

我的职业轨迹就像是一枚回旋镖，掷出，飞行，在没有实现最初“律政佳人”梦后，改变方向，转变身份，成为一名检察人，继而逐渐成熟，终于认清自己的“初心”，转了一个圈，依然回到起点，做回了律师。看似徒劳无功的这一段经历，正如回旋镖在没有击中目标物后，往更高处飞的过程——重新回归律师身份的我，跳出了“从业者”的局限，换以“法律人”更广阔的视野来审视：作为法律共同体，律师在各项法律事务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曾经被我轻易丢弃的这份“职业”，其实远不只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大有可为的“事业”。

再次执业，重新面对曾经接触过的各项律师业务：服务法律顾问单位、参与商务谈判、处理非诉业务、合作办理各种诉讼案件……工作内容虽然没有变，但我对律师的职业价值却有了更新的理解：律师真正的作用，绝不仅仅是打官司、写合同，更在于解决问题，而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律师的价值也绝不仅仅体现在贯彻于实践当事人的意图，更在于共同寻找和设计问题的最佳解决路径——律师，是一份能激发你我实现自我价值、为之拼搏到底的事业。

再次执业，在从事传统律师业务的同时，我还开办了属于自己和团队的微信公众号，探索提升服务质量、提高客户黏度、提供增值服务的新方法，继而因此接受专访……我越来越享受律师事业带给我的一切：它不给你压抑的稳定，只给你对不确定未来的无限期盼；它不需要你收敛克制，只给你踏实、坦然活成自己喜欢样子的宽容和守护；它不给你的发展设任何限制，只鼓励你有想法、肯尝试，守望着你去做好触手可及的任何一件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做的有意义的事。之后，因为你的悉心灌溉而开花、结果，用不期而遇的惊喜告诉你，任何一分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最后，用一段话，献给与我一样踏上旅途不久的律界新人：

希望你总是能和现在一样，是快乐的、自由的、骄傲的。做律师，本没有什么必然的成功模式，所以没有必要去模仿迎合，去谨小慎微，永远充满干劲和目标、憧憬和希望，成功就在不远处，律师事业绝不会辜负这样的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