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迁中的法律人生

步一军律师访谈摘要

2024年第06期    作者:李海歌 刘小禾    阅读 32 次

采访时间： 2018年7月17日

受  访  人： 步一军

采  访  人： 李海歌  刘小禾

采访人：很长时间没有见步老师了，今天很高兴在市律协相见，我们一起回眸历史，共话当年。上世纪80年代初期，律师制度刚刚恢复重建的时候，步老师就加入了律师队伍，是老前辈了。

步一军：我今年85岁了，是浙江海盐人，住在马桥，生活、工作一直在闵行。我原来在上海吴淞中学读书，初中毕业时实足15岁。当时上海刚刚解放，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差，生活全靠我姐当学徒养家糊口，还要供我读书。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离家出走了。后辗转报考了军大，我怕年龄不够，就谎报年龄为18岁。后来才知道军大招生，除非有身体问题，一般都接收的。1949年8月9日，我进了华东军事政治大学，校长是陈毅。一开始在苏州，半年不到迁到南京。我读的是社会发展、中国革命问题等内容，实际上就是改造思想。1950年底，我从军校结业，被分到华东军区通讯学校继续学习，学的是收发报。之后到后勤部财务训练班、华东军区后勤部印刷厂等处当过会计，又调到山东莱阳属于26军的0936部队，做文化教员，直至1955年复员。

当兵当了5年多，复员时我只有21岁，我决心再读大学，结果被华东政法学院录取了。

在华政期间，我当了华政田径队长，主要是长跑，1500、3000、5000、10000米都参加过，每年召开的校运会上，我都是第一名。当时我国刚开始一项运动“马拉松”，一次要跑42公里。我很想参加，又顾虑重重。参加比赛前，我买了一本关于马拉松的书，研究应该注意些什么问题。1958年上海市举行马拉松锦标赛，参加比赛的人以工人居多。最后，我比第一名慢了20几秒，得了第二名。

当时我还在华政读书，不久后学校让我代表上海参加集训，准备到北京参加全国运动会。上海去了4个人，其间，我两次打破了全国纪录！后来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已临近考试。近一年的训练耽误了学业，我就自学，拼命赶上，结果考试都通过了。大学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上海海运学校（现在的海事大学），任驾驶班的班主任、团总支书记。

后来学校要与大连海运学院合并，我又被分配到上海中学当政治老师，共教了8年书。1970年后调到离我家近一些的闵行二中，1980年7月到1982年7月的两年到西藏拉萨支教，学会了藏语，在拉萨中学当藏族班班主任、政治教研组组长，当地报纸上还介绍了我学藏文的事迹。

回上海后不久，因社会上急需法律人才，我就归队到闵行法律顾问处当律师了，当时正值法律顾问处筹备阶段，牌子还没有挂，主任是俞政。案子很多，大多数是刑事案件。

原来的闵行律师事务所是国办所，1985年开始进行改革，我与陈伯华律师加上黄律师三个人筹备成立了自收自支合作制的沪南律师事务所。陈律师是外地来沪的，人生也很坎坷，比我先到闵行所。后来我长期在沪南所执业，直至1996年办退休手续。前几年，我离开沪南所，转到华理律师事务所。2017年6月后，不再参加律师年度注册。

在数十年的律师生涯中，我办理了各类案件1400余件。印象比较深的是办了上海第一例国家赔偿案。一个姓潘的老律师被追究刑事责任，检察院指控他帮助罪犯，并定了罪，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参与这件刑事案件，明显是冤枉的，为此申请国家赔偿。我作为其申诉代理人，搜集了许多证据，但法院拖了一年半时间，最后象征性地赔了3000多块钱，实际上算是远远不止的，主要还是因为《国家赔偿法》未制定出台。得到赔偿后，其律师执业得以继续。

还有个案件，有个人被指控犯了流氓罪，我接案后着重搜集证据，发现嫌疑人在被指控犯罪的日子根本不在上海，不在马桥，而是在上海与浙江之间运输黄沙石子等建筑材料，我就去了运输船作调查，该船船长给我看了船务登记，证实了嫌疑人的有关日程，且反映其平时表现很好，不可能犯所指控的行为，由此我认定这是个冤假错案。开庭日期临近，我事先找法官表达了我的观点，结果后来法院就没有开庭，不久该案撤销，这人就被释放了。事后，当事人无奈地说，是因为受不了逼供行为而不得不招供的。但那时《国家赔偿法》还没有出来，只能这样解决了。

我还办过一件比较大的案子：无锡有个市场，堆积了非常多的草，一到夏天臭味难闻，老百姓意见很大，结果市里把整个市场的所有老百姓全部赶掉，硬赶的。于是引发了状告无锡市人民政府的千人集体诉讼，当地的律师不敢办理，到上海聘请律师，我和其他两个律师接受委托担任代理人。我们出于律师的责任心，受理了案件，但觉得阻力和压力都很大，有关人员甚至扬言要追究代理人的责任。这个案子拖了好长时间还没有结束。

十多年前，我遇上了一个车祸，当时我开着摩托车，一辆集装箱的车子把我碰倒了，摔在地上不能动弹，恰巧这时后面来了辆小汽车来不及刹车，径直从我腿上压了过去，当场骨折，非常危险，差点截肢，后经过抢救，所幸保住了双腿。集装箱公司赔偿了一半医药费，那辆肇事小汽车却溜走了。治疗之后我腿伤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其他的锻炼因此很少了。

现在我正式退休了，生活方面还是很满足的，也不多考虑什么了，儿子女儿都很好，儿子在中学里当体育老师，可以说是受了我的影响；女儿曾是市三好学生，现在华政社会发展学院担任领导。我基本上在家里看看电脑电视和书，也看看律师协会的会刊，了解下行业内的情况。积极参加市律协的老律师活动，还担任老律师第四组的组长，定时组织一些活动，市律协王会长及虞老师、熊老师等也在我们组里。小组活动一般放在青松城举行，每次有10余人参与，律师协会拨付一点活动经费。

采访人：步老师的经历很独特，他酷爱学习，从不服输，集军人、大学生、运动员、团干部、会计、政治教师、援藏教师、律师众多身份于一身。全国解放前参加革命进了军校，部队复员以后考上华东政法学院，是文革前的法学院老大学生。其间在长跑方面成绩突出，他在1959年华政毕业前创造的2小时36分6秒3的成绩，至今仍是上海市高校马拉松的最快纪录，无人打破。毕业后在大专院校、中学任教、当班主任，又赴西藏拉萨支教两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回沪后，归队加入恢复初期的律师队伍，先是加入国办所，后与人一起创办合作制的沪南律师事务所，是恢复律师制度后第一代上海律师，也是闵行区有影响的老律师之一。

说起步老师的沪南所，不由得想起当年事务所改制时期，上海先后设立的取名为“东西南北中”即沪东、沪西、沪南、沪北、沪中等合作制律师事务所，分属于杨浦、普陀、闵行、宝山（吴淞）、静安等区县，至今多数还存续着。

我们记得步一军老师以前是学俄文的，还会唱俄文歌，声音很响亮。市律协及各老律师小组定期组织开会、活动，主旨是希望老律师们常常聚聚，关心行业，身心健康，延年益寿。

步一军老师的记忆很清楚，还为我们今天的访谈认真准备了一些材料，对此我们表示由衷地感谢！

祝步老师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