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心弦， 守得云开见月明

日期：2014-04-10     作者：岳雪飞

    很多人一提到女律师，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就是女汉子。确实，工作中的女律师和男律师一样，并不会因为性别而受到关照，客户不会因为你是女律师就对你降低要求。而且，正因为很多客户对女律师有偏见，认为不能吃苦，不如男律师能打硬仗，所以一个有责任心有上进心的女律师，是绝不会让自己在工作中输给男律师的，这也是绝大多数女律师工作压力更大，更加勤奋的原因。

    前两天和一位年轻的女律师聊天，她现在非常苦恼，总觉得工作不如意，压力巨大，每天累得精疲力竭，更没时间陪伴家人，照顾家庭。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2001年初，我在拿到律师执业证后就一个人从北京来到上海设立分所，初到上海，没有客户，没有朋友，很久都没有业务，当时真想掉头回到父母的羽翼下躲避风雨，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还是阻止了我回头的路，已经是成年人了，怎能还事事靠父母？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外地人来到上海打拼，从零开始，难道我就不行吗？抱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我留在了上海。和绝大多数刚刚踏入律师行业的女律师一样，开始的几年非常艰难，甚至可以说是种煎熬，我至今还记得自己接到第一个案件时那欣喜若狂的心情，虽然代理费很少，却让我长期以来的焦虑心情缓解了不少，对自己更有了信心。

    现在回想起来，成为一名合格律师的敲门砖和其他行业的一样，就是“勤奋”。当年在没有案件可办的空余时间，我也没有空坐着长吁短叹，而是找来很多的案例仔细琢磨，认真学习。律师是一个非常重视实践的职业，刚入行的年轻律师，有热情，有理论，最缺的就是实践经验，如果有老师带教自然最好，如果没有老师带教，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怨天尤人上，而应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学习机会，努力充实自己。比如，积极参加律协组织的业务培训，认真研读名律师写的专业著作，积极参与同行们的案件讨论。经常针对热点法律问题写些文章争取发表。我记得有一次给实习律师讲课，一位实习律师对写实习周记非常抵触，觉得浪费时间，他的周记就是写流水账。其实，如此对待实习周记，才是浪费了时间，实习周记是对自己实习过程的总结和思考，而做律师如果经常思考和总结自己的工作，对业务水平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我也经常听到年轻律师抱怨自己的客户挑剔。我想事物都有两面性，一个客户还肯挑剔你，说明你在他心目中属于还可以改进的律师，也是可以继续聘用的律师，否则人家早就不用你了，何必还挑剔你的工作呢？“哪里有最挑剔的消费者，哪里就有最好的服务”，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要感谢客户对自己的挑剔，能让自己知道不足，有机会予以改进。在客户的挑剔中成长，是我们做律师之初的正常经历。

    大部分年轻律师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很多客户反复同你接触了几次，不说具体原因，却仍然不肯签委托协议，觉得难以理解。记得我刚执业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那时非常急躁，恨不得初次接触就签下委托合同，其实换位思考，就知道客户迟迟不签合同，是因为对律师还不够了解和信任，但当他足够信任你，他自然会委托。所以一定要告诫自己不要急功近利，而是要有足够的耐心跟踪客户，不要因为客户只咨询不委托而感到烦躁，当你们之间的信任达成的时候，也就是委托关系建立之日。

    很多年轻律师觉得自己接到的案子都太小，感觉没有发挥余地。我非常理解。因为小案件又麻烦又没影响力，但是律师行业最不会发生的情况就是怀才不遇了，那么如何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才华呢，靠的就是这一个个不起眼的案子，在这些小案子中充分锻炼自己，发挥自己的才能，才会既对得起委托人的信任，也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像很多时候，一个律所同时进来多位年轻律师，为什么一段时间之后，有的律师就被挑去做合伙人的助手了，而有些一直在做公共助理呢？我想，每个小案子都是年轻律师展示自己的机会，那么，这些机会是否都抓住了呢？

    作为“律二代”，我很钦佩我的父亲，一位执业三十几年的老律师。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在我父亲那里，从来没有“差不多就行了”这样的话，对待工作，他一向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尽到最大努力，他也这样要求我们兄弟姐妹。他坦言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七天长假制度刚开始的时候，他很不习惯，总说“放这么多天假干什么？”受父亲影响，在我心目中，也是工作排在第一位，我和父亲一样，曾经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因为家里有事就把工作安排推迟或取消，我甚至在家里接到客户电话时都会极力避免让客户听到孩子的吵闹声。因为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律师是不应该将日常生活的烟火气带到客户面前的，这会影响客户对他专业度的认同。

    执业几年之后，随着工作和其他社会活动越来越多，我发现自己留给家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孩子在没有我的陪伴下已经慢慢长大了。他习惯了任何事情先去找爸爸而不是妈妈，他和爸爸说心里话而从不告诉我，我出差在外，他从不曾打电话问我何时回家。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每天粘着妈妈，我羡慕不已。此时我意识到，工作固然重要，家庭也同样重要。虽然我的先生非常理解和支持我的工作，但是作为家庭里的重要角色———母亲，我做得实在不够好。

    我开始尝试尽力协调工作和生活，把一部分工作交给助手来分担，要知道，以前我事无巨细都恨不得自己经手，总是不放心别人的工作，这让我和助手都很累。我正在开始学会放手，只抓大的方面，不再面面俱到，也给助手们更多的成长空间。

    而我自己，也尽可能多地陪伴孩子，不再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没有时间给家人做晚餐，我就在每天早上提早一点起床，给家人做一顿可口而营养丰富的早餐，早餐时和家人边吃边聊，一天的心情都是愉快的。我会在儿子钢琴汇报演出时陪在他身边，我会带他去旅行，会和他一起到书店挑选他喜爱的图书，会听他绘声绘色地讲他和同学们的趣事。

    慢慢地，我发现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我不再觉得陪伴孩子是一种对工作的懈怠，我对人也更加的宽容，对工作不再如以前一样急躁和焦虑，我觉得此时我才体会“张弛有度”的真正意义：不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如一张紧绷的弦时刻不放松自己才是最好的，控制好节奏，有时放空自己之后再去工作，思维会更敏捷，思路会更开阔，效率反而会更高。欲速则不达，有时把自己逼迫的太紧，不见得效果最好。所以，不能让工作时刻占据全部身心，要努力在工作时效率最大化，不因工作而影响家庭。当然，家庭和事业兼顾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但总要在思想上先有这个意识，才能尽力做到。对此，我有个深刻的体会是“不能把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带回家”，律师工作决定我们很多时候就像垃圾桶一样，接收很多负面信息，而且律师工作特别富有挑战性，经常会在工作中感到压力，但女律师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绝不能把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带回家里。我以前没有注意这点，有时在工作中碰到难题，回家也会惦记着，从而导致家人和自己说话时经常心不在焉或者很不耐烦，所以孩子以前不喜欢和我聊天，因为我总觉得他在干扰我，经常在他说话时打断他，让他自己玩去。后来我有意识地提醒自己，在陪伴家人时努力忘记工作中的烦恼。久而久之，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压力而影响生活。而温馨的家庭氛围又成为了我努力工作的推动力。

    在竞争激烈的律师行业，女律师的压力不言而喻，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如果都能做到心态平和，张弛有度，不急于一时一事的成败，淡然心弦，种因得果，自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既会有美满的家庭，也会有蓬勃发展的事业。●

       （作者单位：北京市岳成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