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心

日期：2012-12-06     作者：朱静雯

茶本无心，有缘人驻足倾听。若听者有心，便听出了茶的心、茶的意。 ——题记

我并不十分懂茶，斗胆写它，是因为我十分喜爱它，我想做茶的有缘人，在往后的行路中，期待它的同行。

其实已经无法想起是什么原因让我爱上了喝茶，或许是因为在某一次的阅读中邂逅了元稹的《一字至七字诗·茶》，又或者是因为在某一个错身的时刻听说了周恩来那个关于茶的故事，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在某一个午后闻到了观音清冽的香。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茶的邂逅以及对一颗茶心的观望。

茶，是中华民族的举国之饮，发于神农，闻于鲁周公，始于唐朝，兴于宋代，中国的茶文化糅合了中国儒、佛、道等诸派思想，独成一体，是中国文化中的一朵奇葩。据陈宗懋主编的《中国茶经》中所述，中国的茶有绿茶、红茶、乌龙茶、白茶、黄茶、黑茶之分，加上再加工的茶类，如花茶、果味茶等，真可谓种类繁多，各家争鸣。而这其中，还有世人列出了“中国十大名茶”——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信阳毛尖、六安瓜片、君山银针、安溪铁观音、武夷岩茶、祁门红茶。这茶中的“十大佳人”，绰有余妍，内敛却美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在诗的长河里，有太多与茶有关，我最喜欢元稹的宝塔诗。他写：“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元稹该是怎样心细如雪的一个男子，他对于茶又怀了怎样深邃的心事，才使得他写出了这样的句子。他从茶的形态开始写，写出了茶的味香及形美；他再写茶与诗人以及僧者的缘分，诗人与僧人，一者风流浪漫，一者清静淡泊，却都触摸了超然物外的境界；然后，他写茶叶的炒制、筛选和煮茶的细节；最后他毫不保留地抒写品茶的妙趣、茶道的意境、自己的心态。那“洗尽古今人不倦”的表达，是对忘却烦恼事、不忘警醒、不忘行路向前的茶心最好的诠释。

在茶的故事里，我含泪听完了周恩来总理关于六安瓜片和叶挺的记忆。一代名将叶挺，最爱喝的茶便是“六安瓜片”。他自己爱喝，也不忘将这份缘分享给他人。一代伟人周恩来第一次喝的“六安瓜片”便是叶挺将军所赠。周恩来总理在病重辞世之前，还向喂茶的医护人员说，我，想喝点六安瓜片。我不止一次地想象：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在夕阳之年，沉默地捧起一杯“六安瓜片”，温润的茶水，温暖了他的掌心，也温暖了他的心。他的一颗心，多少年如一日地装着苍生黎民，在这一刻被自己任性地放空，他将对友人的怀念、对往事的流连放入心里，一遍遍回忆，夕阳将他静默而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也曾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杯“六安瓜片”，想读懂总理那时的茶心。

在茶的世界里，我最爱暗语兰花香的铁观音，爱它的“绿叶红镶边，七泡有余香”。每次看着它在雪白的壶中被滚烫的开水包围浸润，我仿佛看见身着碧纱青衣的女子在泛起薄烟的湖上顾影自赏，眉睫轻垂，笑意冉冉的模样。风吹过，湖面上画出涟漪，女子出神了许久，淡淡的忧伤，隐隐的思念。在心特别静的时候，会捧出茶盘来泡三巡铁观音。煮水、洗杯、泡茶、闻香、品茗、回味、沉思……小小的公道杯，六个排成行，清翠的茶汤，清冽的香，虔诚地抿一口，茶香、茶味席卷而来，与味蕾似乎遥望星河多年，只待这一刻的千里共婵娟。这是大自然如此阔大的恩赐啊，我怎能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恩？每逢这个时刻，我都想要很努力、更努力，要成为一个足够好、越来越好的人，才对得起这茶的一片心意、才对得起自己。在心烦乱的时候，我也会泡一回铁观音，借这茶的名，领略它的禅意。每当此时，我对茶的苦味尤其敏感，茶入口的瞬间，舌尖常常颤抖起来，可就是这苦，提醒着我一切希望是从大苦中来，要看护好本心，不要辜负了世界和自己。

我写下这些字，期待着会有有缘的人，在这个浮躁的城市里仓促前行的时候，偶尔停下脚步，看一下茶色、闻一回茶香、品一口茶味、听一听茶心。●

（作者单位：上海九州通和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