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西雅图波音737接机之旅

2014年第10期    作者:吴静静    阅读 5,552 次

        2014年2月26日，我第一次来到西雅图，走进了波音商用飞机交付中心。

        在航空租赁领域服务多年,“经手”了一架又一架飞机，从波音到空客，从庞巴迪到湾流，从737到A320，从Challenger 850到G280，每一架飞机的型号、参数和价格都已烂熟于心。也正因如此，这些身价不菲的庞然大物和整个精细严谨的交易过程在我心里是“扁平化”的，就好比我们屏幕里生动活泼的画面在程序员眼中都是1和0一样。

        因此，此次能获得波音公司邀请，前往西雅图亲身经历飞机交付，是一次从“扁平化”到“立体化”的珍贵体验。而作为律师，能在现场见证各项文件签署，目睹交易的正式完成，也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此次西游，我们一行正好四人。带队的是我们的客户，一家国有大型租赁公司高管和业务经理，我和我的助理作为专项顾问随同前往。在正式踏上西游征途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背景。随着近几年国家对于融资租赁，尤其是飞机租赁的重视，加上我国民用航空市场的蓬勃发展，中国飞机租赁市场的活跃程度越来越高，大型租赁公司的数量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伴随着全球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与日俱增的需求量，波音与空客的机位越来越紧张，制造商较长的交付周期和航空公司迫切的运力需求形成了矛盾。因此，中国的航空公司也在寻求新的购机方式，目的就在于尽快取得“现货”，投入市场。其中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二手机”的融资租赁。

        对上述二手机之所以要打引号，是因为这种方式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的二手机融资租赁，因为飞机是全新的，但飞机要“过一手”。传统的融资租赁涉及三方，制造商如波音为卖方，租赁公司为买方和出租人，航空公司作为承租人。而在这一模式中，交易主体涉及四方，增加的一方是已获得机位且即将进行飞机交付的公司，一般是租赁公司和航空公司。这样一来，通过一份飞机购买转让协议，租赁公司作为出租人从前者处取得飞机购买协议项下的购机权益，波音公司直接向承租人——航空公司交付飞机，航空公司如愿以偿取得“现货”，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运营。我们此次前往波音完成的正是这样一单交易。

一、西雅图市

        飞机降落在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走出通道的时候，波音的接待人员已经等在了那里，随后他驱车带我们前往住处。

        一路上风景宜人，湛蓝的天空令人心旷神怡，远处可以看到壮观的瑞尼尔雪山,白雪皑皑,巍峨连绵。瑞尼尔雪山海拔4392米，是北美第二高峰,令人想不到的是，她还是一座活火山，只不过现在正处于休眠期，上一次火山喷发还得追溯到1840年。瑞尼尔雪山常年笼罩在云雾里,使人无法看清她神秘的全貌。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入住的酒店，航空公司的领导和机组人员已早于我们几天入住，这几天一直忙碌于飞机的试飞和验收工作。由于飞机的交付时间为第二天，当下无事，因此大家决定去市里转一转。

        不一会儿车来了。上了车我们对司机说带我们去市区。司机一愣，问：“你们是要去西雅图吗？”我们也一愣，问：“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西雅图吗？”司机摇了摇头：“不不不，这里不是西雅图。”这下我们是真恍惚了，赶紧追问一句：“那这是哪儿？”答曰：“Renton。”在之后的交谈中我们了解到，原来Renton（中文翻译为伦顿）和西雅图一样，都是华盛顿州的一个市。尽管当我们提到波音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西雅图，但其实Renton在波音的发展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里是波音737系列飞机的最终组装地，也在这里诞生了波音第一架喷气式飞机——波音707。

        在搞清楚我们在哪儿这个问题后，对于西雅图和Renton我们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虽然一开始双方的表述不同，但目的地都是一致的——西雅图市区。由于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去著名的太空针塔、西雅图水族馆和瑞尼尔雪山国家公园，而是去了更具有当地生活气息的派克市场。

        派克市场最出名的地方可能在于这里正是星巴克的诞生地。1971年，世界上第一家星巴克在此开门营业，西雅图年轻的设计师从中世纪木刻的海神像中得到灵感，设计出了经典的双尾美人鱼形象，几经演变，成为了今天的标志。如今，这家星巴克依然每天开门营业，并且成为了一个著名的景点，每天来这儿品尝咖啡、购买纪念杯的游客络绎不绝。和波音“迁都”芝加哥不同，星巴克的总部始终在西雅图，这也是西雅图人民的骄傲之一。

二、波音商用飞机交付中心

　　第二天一早,搭乘波音公司的大巴,我们终于踏入了波音的Everett制造基地。园区很大，有最为重要的制造工厂，也有具有科普教育意义的航空博物馆，还有油漆厂、大型纪念品商店，以及我们的第一站，商用飞机交付中心。

　　交付中心并不大，放在国内就是一栋不起眼的矮矮的办公楼。我们跟随波音工作人员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门口的门牌上已经放上了此次交易各方的公司标志。

　　尽管这天是周三，但大楼里很安静，和我们当初想象的忙碌完全不同。在简单地寒暄一番之后，宾主落座，正式开始交机文件的签署和交付。包括波音、两家租赁公司、航空公司和民航局在内，共计五方约20人。不一会儿，波音工作人员推了辆平板车进来，开始一车一车往里送材料，一共送了大概三车——虽然没堆满，但每一单飞机购买和租赁项目涉及文件之多也可见一斑。

　　人员就位,材料到齐。波音方面的项目负责人按照文件清单一份一份地分发材料，各方依次审阅、签字、整理，然后端端正正地放入纸箱。

　　通过一上午紧张的忙碌，整个文件签字和交付仪式终于在下午圆满结束。

三、波音737工厂

        在飞机交付完成后的当天下午，波音公司邀请我们前往波音飞机总装厂参观。在进入工厂之前，我们首先看到场外停放着一架又一架的机身，呈现出最原始的样子，没有涂装，没有喷漆，没有机翼，没有内饰，就是长长的一条，包裹着一身绿皮。

　　踏入工场，走上二楼参观楼层俯瞰整个厂房，带给我们的是极大的震撼。厂房一排有6扇大门，每个高25米，宽107米，相当于一个美式足球场的大小，厂房总面积相当于7.5个足球场，已被吉尼斯世界纪录确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建筑。

　　从二楼可以看到机身在送进工厂之后，开始在一个一个库内如流水线一般进行组装。发动机、零配件、机翼、尾翼、焊接、安装、涂装，每架飞机从进场到组装完成一共要经历大约10个库。现代化的工业设施可以安排多架飞机同时组装，以最大的效率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飞机出厂。

　　我们在一个个库中看到飞机从原始的机身一直到最后华丽的涂装，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只是组装工厂，但能看到这样完整的一个过程还是令我们有些许震撼的，不得不感叹波音先进的现代化工业技术。

　　在巨大的厂房和飞机面前，工程师们显得特别渺小。看到这么多工程师在忙碌着，我不禁问起波音导游：这里面是否有中国的工程师？听到这个问题，导游眼前一亮，开始侃侃而谈，正是在他的介绍下我们才知道，原来早在波音成立之初，就有一位中国人做着这份酷炫的工作，而且如果没有他，也许波音的故事会是另一个版本。他就是王助，不仅是当年波音的工程师，更是波音的首任工程师。

　　王助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获航空工程学硕士学位。1916年，威廉·波音在西雅图创立“太平洋飞机制造公司”(波音公司前身)，希望麻省理工的教授给他推荐一位毕业生，王助被极力引荐，成为波音的首任工程师。

　　波音的第一架飞机“B&W-1”销路不畅。王助在此基础上设计出一架双浮筒双翼的“B&W-C”型水上飞机，第二年成功地试飞。该机作为波音公司制造成功的第一架飞机，开辟了美国第一条航空邮政试验航线，美国海军部认为兼具巡逻艇和教练机的双重功能，一次就订购了50架，为波音公司带来57万美元的收入，波音公司从此站稳了脚跟，逐步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

　　一战结束后，王助回国先后创立了中国首个正规飞机制造厂、设计制造了中国首架水上飞机、培养了中国首批航空工程制造人才，在飞机设计、组装、修理、制造、航材研制等领域功勋卓著，为中国航空工程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2005年，波音飞机博物馆特地举行了王助专题展，今天在这里还陈列着王助的个人资料、老照片和肖像的铜匾。对我们而言，如果说刚才只是纯粹感叹西方飞机制造业之发达，那王助所带来的浓浓中国元素则无疑平添了我们的自豪之情。

　　三天的西雅图之旅短暂而充实，一晃而过，感触良多。作为一名律师，在波音亲身经历这一次飞机的交付过程，能感受到中国的租赁公司和航空公司在全球航空产业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而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国公民，我见识到了波音飞机制造之先进高效，感受到了那股视觉和听觉的双重震撼，也发现了那一笔浓墨重彩的中国元素。因此，我也愈加期待将来我国的国产飞机能在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

　　（作者为：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