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工委要为区域律师发展搭建平台

访谈宝山区律师工作委员会主任范仲兴

2014年第01期    作者:计时俊    阅读 8,327 次

●  文/计时俊

 

　　第一次见到宝山区律师工作委员会主任范仲兴律师，是在市律协组织的赴重庆律协考察取经的旅途中，当时范律师因为怕辣宁愿不吃饭，实在饿了就直接拿着盛饭的小木桶吃饭，因为他说重庆的碗都是辣的！范律师风趣幽默的谈吐总是能引得大家一阵阵的欢笑。因为他年近六十，从业资历又深，我总是称呼他为“范老师”，但范律师拍着我的肩膀，一再地纠正我要我称呼他“老范”，这直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等从重庆回上海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忘年交了。所以，当我接到律协宣传委通知要我作为特邀记者去采访他，为宝山律工委做一次报道的时候，我是十分欣喜的，这又是一个了解老范，了解宝山律师的好机会。

　　再见老范，是在宝山区律师工作委员会的“律师之家”，就在宝山区法律援助中心的楼上。知道范律师喜欢喝茶，我特意带了碧螺春茶叶给他，老范在惊喜之余，转身就拎了一袋宝山新罗泾大米给我，说：“这是宝山特产，需要大力推荐！”我本想客套一下，但老范的助手小杨告诉我，“谦虚内敛，待人真诚，这是范老师的最大性格特色。”于是，我便偷偷安慰自己受之不愧，欣然收下大米。我始终认为，一个国家，一个组织，一个集体的特点与其领导人的个人魅力是分不开的，可以这么说，一个领导人的性格和曾经的人生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就直接影响了他所领导的集体的行为特点，领导人是一个集体的魂之所在，对于宝山律工委来说，范主任的领导艺术肯定也会影响宝山律工委的建设和发展。于是，我们的访谈就从范主任的人生经历开始……

 

　　计：范主任，在我来之前，我也看了一些关于您的报道，知道您是“弃笔从戎”，在1986年底毅然丢下可称为铁饭碗的教师岗位而跨入了律师队伍开始执业，至今已经27年，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律师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是什么影响了你作出这样的抉择？

　　范：我小时候是“黑五类”子女，很受歧视，因此，期待人人受到公平对待的想法是渗入我骨子里的。我在六年级的时候就用稚嫩的笔为我父亲、伯父等亲属的平反写过《申诉书》，当然在当时是不可能成功的，甚至没有获得一点点的回应，但在我心里就强烈地埋下了“如果将来我有能力的话，我一定要公平平等地倾听他人，帮助他人，伸张正义”的念头。现在看来，这可能就是最后从事法律工作的主观萌芽。

 

　　计：那么，你后来接受过正规的法律培训么？

　　范：没有。我是纯粹的自学成才。十年动乱，学校停课，我自学了能在家中找到的所有的书。文革结束，我自考取得了初中、高中、大专的文凭，执业以后又获得本科及研究生文凭，我小时候渴望伸张正义的愿望再一次苏醒，于是我又在工作之余用半年时间自学法律，并以所在区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当时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我都通过招干考试的，但是我所在学校不放人，我只好继续一边当我的教师，一边在吴淞区律师事务所实习。直到1986年底，我承接了一个化工运输公司告区政府的案子（可能是上海市最早的行政诉讼之一）。我代表被告区政府。这个案子办得十分成功，区政府要求学校支持区里的法制建设，于是我终于如愿成为了律师队伍的一员。之前的教师生涯已培养了我“表达能力较强，不怯场”的开庭风格，而真正的法律训练是在后来的律师工作实践中，在法律共同体中互帮互助，在不断地学习中进行的。

 

　　计：可能也正是基于你的执业经历和你对自己正规法律专业培训缺失的遗憾，你对后来者———年轻的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律师总是特别关心，尽己所能助力力推。在青年律师的培养上，宝山律工委有些什么举措呢？

　　范：宝山律师队伍的区域特点很明显，以原吴淞区和宝山县的本地律师及中西部内地来沪注册在宝山的律师为绝大部分，中心城区过来的律师极少，高校老师及海归律师几乎没有。所以在律工委成立以前，除少数资深的律师外，普遍存在专业特点缺乏，开拓市场能力差，而且律所规模小，行业归属感不强，以往也难以受到社会各界的重点关注。青年一代律师法律基础好，但缺少机会，比较艰难。

　　在五年前成立了宝山区律师工作委员会后，我们也敏锐地意识到了我们作为区域律师的上述缺陷。宝山律师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先从青年律师的培养着手，只有进一步提高受过正规高等法律教育的青年律师的素质，才能真正地从根本上提高宝山律师的法律服务水平，于是我们从政治上、业务上、生活上对青年律师进行了培养帮助。我认为行业组织的重要责任之一就是帮助业内的弱者或新手。

 

　　计：我非常赞同你有关青年律师重要性的论述，有句话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只有青年律师成长起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法律服务水平才能获得质的飞跃。我们先来听听宝山律工委在政治上培养青年律师做了哪些努力。

　　范：我们的政治工作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青年律师进行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培训。在每年的培训中，我们邀请资深律师、法律专业人士演讲，强调每一个律师都是代表着律师行业形象，维护律师行业形象是我们每一个律师的职责所在，“敬畏法律”是我们法律从业者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我们也注意到青年律师生存发展的艰难状况，但我们首先教导青年律师的是不能急于求成，任何的成功都需要付出努力，律师行业的成功更是需要时间沉淀和经验的积累。我在讲课中总是拿“农夫和猎人”做比喻，我认为律师不应该是追求短期效益的“猎人”，一枪一个，打一枪换个地方，这样的“只求每枪必中，不顾生态平衡”的行为是无法成为大律师的。而“农夫”，应该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辛勤付出，施肥浇水培养市场，默默等待秋后的收获，并且追求土地维护，追求和谐，这才是律师应该努力的方向。我相信一份耕耘一定会有一份收获的。

 

　　计：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从来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掌握了政治的大方向，端正了从业态度，青年律师才能更快更好地成才。我听说在宝山青年律师中有好几位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

　　范：是的，这正是我要说的宝山律工委政治工作的第二步，就是推荐优秀青年律师加入民主党派、工商联、妇联和其他社会团体，由不同的党派团体推荐、选举青年律师成为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让他们参政议政，开拓政治视野的同时也能开拓业务案源。在最近一次换届中，在当时一百多位律师中就有六位市、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其中青年律师有两名，相对于上海一万五千名律师中只有一百五十余位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比例来说，宝山律师的参政议政人数比例是很高的，青年律师的比例更高，而且这个比例会逐届提高。

 

　　计：很高兴看到宝山律师的参政议政的热情，以及宝山律工委对青年律师政治上发展的大力支持和推荐。那么，对于青年律师的业务开拓，宝山律工委又做了哪些工作呢？

　　范：我们每年定期举办律师交流会，由区内的资深律师主讲，与青年律师交流他们的人生经验和业务方法，为青年律师答疑解惑，通过手把手的“传帮带”，引导青年律师更快成才；每年区里布置的任务，我们也是大多配备资深律师带领青年律师去完成，让青年律师在实践中成长，在向老律师的学习中成长；我们宝山律工委下设了刑事、民商、公司业务、劳动法等十三个专业委员会，吸引几乎全区的律师加入各个专业委员会，在专业化的平台上交流切磋，互通有无，共同成长。

 

　　计：看来宝山律工委的确是把青年律师工作放在了第一位，严格执行了今年市律协《关于加强和推进本市青年律师工作的若干意见》的精神，并落实到位，可喜可贺啊！

　　范：我们律工委为青年律师做的还不止这些呢！我们还通过努力，为本区的十四位优秀青年律师申请了每月2800元的政府住房补贴，以减轻他们的经济负担，用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业务开发和法律研究上。当然，我们同样注意到青年律师们的“择偶难”问题，所以我们通过各种文体活动（如区羽毛球比赛、团购健身卡等）加强青年律师之间的联系，通过与区内其他团体单位联合举办“相亲会”，让年轻人多一份人生选择和找到幸福的机会。

 

　　计：自成立宝山律工委五年以来，宝山区的律师人数从最初的八十人已经增长到今年的二百八十人，五年整整翻了近三倍，我相信，这与你们不断增加律师行业协会的凝聚力是分不开的，心怀律师利益，维护律师形象，筑巢引凤，凤自翩翩来！

　　范：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也注意到律师行业的竞争越来越强烈。宝山区在上海的行政规划上有些尴尬：说它是市区，它又远在北部，商业经济不发达；说它是郊区，它的交通又十分发达，北接江苏南达中心城区。又因为长期以来在上海市民的心中“宝山区就是宝钢，是工业城区”的概念，上海人找律师大多不会把视线投到宝山区，宝山区的市民有大案子也不会找宝山律师。要纠正一种习惯是艰难的，于是我们认为只有让宝山律师也有名牌律师，也走专业化道路，让我们的律师去适应本地的经济业态，在掌握相关的法律知识更加娴熟，才能留住本地案源，并能开拓新的案源。所以，这几年来我们也有针对性地加强了有关航运、物流、海事海商法律知识的培训，我们期待能够出现新的专业方向的领头人，带领宝山律师探索一条与众不同的宝山律师业发展的专业化、规模化道路。

 

　　计：上述您和宝山律工委有关宝山律师行业发展方向的思考，肯定也会在宝山的律师中引起共鸣，我衷心地祝愿宝山律师能在宝山律工委的领导下跨上新的台阶。我们说，律师行业也是一个“接地气”的行业，无论走得多远都不能脱离群众，律师作为社会人，应当为社会奉献更多的聪明才智，服务社会回报社会。

　　范：你说得太好了！我小时候作为“黑五类子女”受歧视的经历告诉我：这个世界应当是平等互爱的，强者帮助弱者，弱者和强者携手前进，社会才会和谐进步。我一直信奉这样的一句话：也许我们不能改变世界，但我们应该让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变得更美好一点。宝山区的律师也积极地投身到社会公益事业中，为宝山区政府、企业、民众做了很多事：我们律工委的成员中有宝山区政府法律顾问团的成员，为区政府的“依法行政、依法治区”出谋划策，将以往律师参与解决的“突发事件、矛盾化解”等普通业务提升转型到“政府实事项目风险评估、施政政策制度建设”等方面，今年宝山区的几件大案件，例如“6.22重大杀人案”、“8.31液氨泄露重大责任事故案”，都在我们律师的紧急介入后获得了圆满的解决。尤其值得一提的是“8.31案”，事件发生的次日上午即9月1日律工委就已经组织律师研究并随即起草解决方案和对策及建议，9月1日中午已经将相关法律意见书报呈区领导，据悉，9月2日已转呈市政府领导，在事发十天以内，发动区内八家律师事务所共三十五名律师按照已拟的法律意见及区领导的指示，与受害人家属沟通、协商并达成了和解协议，充分体现了我们律师的专业性和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们宝山律师的快速介入、主动出击、诚以待人的工作作风以及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得到了区政府的高度评价。今年以来，我们还参加了“区三八妇女维权周大型咨询服务”、“千名女学生春蕾助学项目”、“民盟上海市委百名律师义务法律咨询”、“民进法律服务进社区”等活动，获得了极大的社会反响和好评。

 

　　计：今天和您谈了那么多，让我对律师行业的管理和发展的思考更加深刻了。我很想听听您作为宝山律师的领头人，对于上海市律师行业的发展以及对上海市律协有些什么建议？

　　范：“专业化、规模化，做大做强做精”，这肯定是上海律师业发展的大方向，这点我们和市律协是保持一致的。“区律师工作委员会”，作为上海市律师协会的制度创举，现在也已经存在了近六年，之前我们也许可以说因为“前无古人”没有制度建设经验所以“摸着石头过河”，而现在，在律工委工作已有六年的实践经验，成功的经验和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存在。因此，到了应当“摸着石头过河”和“顶层设计”相结合的时候了。我们要看到，目前各区县工作委员会实际上是各自独立工作的，各区都有很好的经验和成绩，但主要都基于各区的特点和区司法局的领导，与律协的关联反而相对较小。因此，市律协和各区县律工委很难成为一个整体。我认为，在坚持现有的市律协与律工委关系总的原则前提下，作必要的制度性修改的时机已成熟。

 

　　计：您能不能说得具体详细一点？

　　范：我认为，一、律工委的秘书制度需要改革：建议区县律工委的秘书统一由市律协委派，秘书与市律协签订劳动合同，由市律协培训后委派至各区县律工委，每周要求秘书回律协汇报工作，这样有利于上情下达，也有利于市律协对区县律工委的指导；二、市律协理事会的产生方式要改革：建议各区律工委的主任为律协的当然理事，剩余名额再选举产生。这样能够确保郊区或者非中心城区的律工委能够参与律协决策，并能更好地执行律协的总体要求；三、在市律协的工作机制上，要考虑区县律工委的参与，因为现有的市律协的秘书处、专门委员会、专业研究会工作机制是在原无律工委的框架下设置的，实践证明，与律工委机制的相容性有待提高。

　　告别老范已是夕阳时分。在高架上俯瞰的宝山区，被夕阳照耀得流金逸彩。我突然想起刚才老范指着送我的“新罗泾大米”说的话：“这是宝山的名牌大米，但你们都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好酒也怕巷子深。我们律工委的工作重点就是要为区域律师的发展提供平台，推出律师，包装律师，让全市人民都知道宝山律师是好样的、值得信任的！”

　　岁末的风，已有些寒意，但刚采访完宝山律师工作委员会范仲兴主任的我，心中却是暖意一片。因为我深知，这一片充满了希望的城区，必将会因为宝山律师的崛起而更加地富有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