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社会与治理（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 ESG）近年来越来越成为社会各界的热门话题。2024年4月，上海、深圳、北京三大证券交易所发布《上市公司自律监管指引—可持续发展报告（试行）》，对国内上市公司出具ESG报告提出了明确要求。如何认识ESG的价值？如何提升与ESG相关的信息披露、评级、投资、咨询、提升等相关的法律服务？成为广大律师关心的问题。

为提升上海律师在ESG法律服务领域的专业能力，帮助律师掌握最新的法律法规及国际标准，推动律师行业积极参与企业ESG建设，助力上海企业在可持续发展道路上稳健前行，2024年11月26日、27日，上海律协律师学院、ESG专业委员会、环境资源与能源专业委员会联合举办“新时代下律师服务 ESG 的价值与机遇”系列培训。

本文为第四讲的综述。由上海律协ESG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扶羽斌律师主持，邀请了两位嘉宾进行分享，一位是上海律协ESG专业委员会委员，君合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合伙人倪天伶律师。另一位是上海律协ESG专业委员会委员，北京道可特（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丽波律师。 

一、 ESG法律合规服务实践

倪天伶律师熟悉碳交易、碳中和和碳足迹相关法律和政策框架，近年来致力于环境、职业健康与安全生产(EHS)及环境、社会与治理(ESG)合规业务，倪律师结合团队丰富的服务经验，从EHS实务和ESG实务进行分享。

（一）基石客户的识别与长期关系建立

倪天伶律师强调了基石客户对于律师法律业务的重要性。基石客户与律师之间具有强粘性和高信任度，可以成为推动、拓展特定板块业务发展的基础。例如，对于涉及环境影响的企业而言，因为它们往往面临复杂的环境合规性挑战。律师可以通过提供定制化的EHS服务来吸引并维持这些客户。为了确保长期合作关系，律师需要展示出对自有业务的坚定决心和专业能力，这不仅包括对外部客户的宣传，也包括内部团队的培训和支持。

在ESG法律业务的内部支持上，可以通过定期举办讲座、研讨会等形式，提升律师同行对ESG业务的兴趣和认知，从而形成一个积极向上、共同进步的工作氛围。此外，律师还可以协助事务所制定明确的服务标准和流程，确保每一个同事都清楚如何高效地支持基石客户的需求，共同建立、维护与基石客户的长期关系，构建一个既稳固又高效的客户服务网络，使得基石客户愿意持续选择该律师事务所提供的专业服务。

（二）从争议解决到前端风险预防的服务转型

市场对律师业务的传统印象主要是争议解决，例如在EHS业务上主要集中在正义解决和行政处罚，但随着市场需求的变化，律师可以主动走向前端，帮助企业提前规划，避免问题的发生。这意味着律师要协助企业在前端搭建合规管理体系，帮助他们识别潜在风险点，并提供具体措施以确保符合相关法规要求。例如，在企业设立之初或进行重大决策前，律师可以提供详细的合规审查服务，确保其运营模式不会触碰法律红线。同时，律师也可以参与到日常管理中，如审查化学品标签、废弃物处理程序等细节方面，为客户提供细致入微的支持。这种预防性的服务方式不仅有助于降低突发事件的可能性，还能增强客户的信任度。

市场风向以及客户需求的变化也要求律师不断更新自身知识体系，紧跟国内外最新法律法规的变化，为企业提供最前沿的法律咨询，确保企业的合规工作始终处于行业领先水平。律师不仅可以帮助企业解决问题，更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问题发生的概率，真正实现从“救火队员”到“防火专家”的角色转变。

当企业面临执法检查或其他合规风险时，律师可以在第一时间介入，帮助企业准备和整理相关文件，确保其合规体系健全并且及时整改任何发现的问题。律师还可以协助企业制定应对执法检查的标准流程，并对相关人员进行培训。律师还可以协助企业梳理事件发生的过程，检查是否违反了现有的制度或SOP。如果发现问题，律师应及时提出改进建议，帮助企业迅速采取行动。此外，律师还可以评估企业的现有合规体系，找出薄弱环节并提出优化方案。例如，律师可以建议企业加强对员工的安全培训，协助企业完善安全制度和应急预案，确保即使出现问题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通过这种方式，律师不仅能帮助企业顺利度过检查难关，还能从根本上提升企业的合规管理水平，为未来的稳健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三）一站式整合服务与跨领域协作

在提供ESG相关服务时，律师无需局限于传统的法律服务模式，还可以采取一站式的整合服务模式。律师不仅可以解决法律问题，还能参与到产品质量（Q）、环境保护（E）、健康与安全（H&S）等多个领域的咨询服务中。

一站式的服务模式无可避免会遇到非法律的专业技术问题，需要律师利用律所内部资源或寻找合适的外部合作伙伴来为客户提供建议和支持。例如，针对某化工企业的化学品标签问题，律师可以通过检索相关法规和技术文献，给出初步判断，并推荐专业的化学品公司进一步审核。这种全方位的服务方式不仅增加了客户粘性，也为律师带来更多的业务机会。此外，律师还可以组织跨部门合作，邀请不同领域的专家共同探讨解决方案，确保提供的服务覆盖所有关键领域。通过这样的合作机制，律师能够更好地理解客户需求，提供更加全面和有效的法律支持，同时也促进了律师事务所在多个专业领域的协同发展。

随着全球对可持续发展的重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出台了与ESG相关的法律法规，都对企业提出了新的要求。中国律师需要紧跟这些变化，帮助国内企业理解和遵守国际规则，同时也需关注本地化实施的可能性，确保跨国集团的ESG管理体系在中国的有效落地。在这个过程中，律师扮演着桥梁的角色，既要了解国际法规的具体条款，又要熟悉中国国情下的操作细则。例如，律师可以帮助企业解读欧盟最新的供应链尽职调查法令，并指导企业如何调整内部政策以满足新规定的要求。此外，律师还可以参与国际交流活动，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同行分享经验和最佳实践案例，帮助企业在全球范围内保持竞争力。通过深入研究各国法规差异，律师能够为企业提供更具前瞻性和针对性的建议，助力企业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中稳健前行。

（四）ESG报告数据一致性和透明度保障

在准备ESG报告时，确保财务报表和其他公开披露信息之间的一致性至关重要。律师应当提醒客户纠正不一致之处，并强调准确性和透明度对于避免未来法律责任的重要性。律师还可以参与ESG报告的编制过程，确保其符合相关标准并能经得起公众和投资者的审查。对于存在矛盾的数据，律师可以帮助企业进行详细的分析，找到合理的解释，并指导企业如何合规地申报，以维护其信誉和市场形象。例如，如果一家企业的用电量与其财务报表存在显著差异，律师可以协助企业审查并与企业环境部门人员澄清和确认其能源使用记录，找出可能导致不一致的原因，如节能措施的效果或碳排放计算方法的不同等，律师还可以视情况推荐合适的第三方碳盘查碳核算机构给客户。

律师还可以建议企业引入第三方审计机构，对其ESG报告进行全面核查，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此外，律师还可以帮助企业制定内部数据管理和报告流程，确保所有部门都能遵循统一的标准，避免因人为疏忽导致的信息偏差。通过加强数据治理，律师不仅帮助企业提升了ESG报告的质量，也为企业的长远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持。 

二、ESG数据质量如何影响ESG投资

王丽波律师长期为多家企业提供企业ESG合规治理、数据合规治理服务。王律师在丰富的ESG法律服务基础上，介绍了ESG在商业环境中的核心地位，着重强调数据合规、法律咨询、数据治理、投资策略与数据质量在企业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

（一）ESG投资的发展与蜕变

王丽波律师首先介绍了ESG投资的起源及其在全球金融市场的演变。自联合国发起责任投资原则以来，ESG投资逐渐成为金融机构不可忽视的一部分。特别是在股票和债券市场中，ESG策略的应用越来越广泛。随着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增加，投资者倾向于选择风险较低且长期稳定的ESG投资产品。然而，近年来，尤其是2024年上半年，ESG投资出现了资金外流的现象，这表明投资者对ESG投资的态度正在变得更加理性，从最初的狂热回归到价值评估。

ESG投资的发展，也为律师业务带来新机遇。律师不仅能为企业提供法律咨询，确保其遵守相关法规，还在企业制定ESG战略时提供建议，帮助识别潜在的法律风险。例如，在企业进行海外扩张或参与跨国项目时，律师可以协助审查当地法律法规，确保企业的ESG承诺符合国际标准。此外，律师还可以帮助企业建立合规机制，确保其ESG报告的真实性和准确性，避免因虚假陈述而引发法律责任。律师的专业条件使得我们在与大型战略咨询公司的合作中，能够嵌入到战略层面，为ESG业务提供专业支持。特别是对于国央企和上市公司而言，律师在确保ESG信息披露真实性和透明度方面起到了关键作用。

（二）ESG数据来源和质量

王律师强调了高质量ESG数据对于有效投资决策的重要性。当前，中国企业发布的ESG报告往往难以满足投资者的需求，存在覆盖范围不足、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此外，供应链上的ESG数据收集也构成了重大挑战。企业自身的ESG披露虽然重要，但仅凭此并不足以作为可靠的投资依据。

因此，第三方评分、研究以及非营利组织如CDP提供的碳排放信息等多渠道的数据源变得至关重要。为了确保ESG数据的质量，必须达到与财务数据相同的精准性和可靠性，并且需要有独立第三方的验证。同时，企业也需要律师协助设计和完善其ESG信息披露制度，确保符合国内外的相关规定。律师还可以协助企业与第三方审核机构合作，通过专业的审计流程来增强ESG报告的可信度。当涉及到跨境业务时，律师能够帮助协调不同国家之间的监管差异，确保企业在各地的ESG表现都得到一致的认可。此外，律师还能够为公司内部的ESG团队提供培训，提升其对法律法规的理解，从而更好地管理ESG相关的法律风险。律师还可以帮助企业应对来自监管机构的质疑，确保其ESG声明的真实性。

（三）ESG投资的数据治理

最后，王律师讨论了ESG数据治理的必要性及其实施方式。有效的ESG数据治理依赖于法律框架、行政监管及企业的自我约束。以欧盟为例，其严格的ESG信息披露法规要求企业对其可持续性声明提供证据支持，否则将面临高额罚款。在此过程中，企业往往需要律师帮助解释有关ESG信息披露的法律法规，确保企业符合ESG最佳实践又适应内部需求。还需要律师协助建立与监管机构之间的沟通桥梁，确保企业在遵守监管要求的同时，不会因为不必要的繁琐程序而受到阻碍。

同时，国际证监会组织也在加强对整个投资价值链的监督，确保ESG评级机构和数据提供商能够提供准确的信息。在中国，随着三大证券交易所ESG信息披露指引的出台，预计未来几年内ESG数据的质量和透明度将会显著提高，从而更好地服务于投资者和社会公众。

高质量的ESG数据是确保投资策略有效性和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基石，当前中国企业发布的ESG报告存在覆盖范围不足和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尤其是供应链上的数据收集构成重大挑战。高质量的ESG数据不仅提升了企业的透明度，还增强了投资者的信心，帮助他们做出更明智的投资选择。有效的ESG数据治理依赖于健全的法律框架、严格的行政监管及企业的自我约束。企业建立ESG数据治理制度过程中，律师不仅是合规的守护者，更是推动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伙伴，助力构建更加健康、透明的ESG投资环境。

上海律协ESG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市金茂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万美律师做总结。万律师对所有到场参与分享的讲师和线上、线下的学员表示感谢。本次培训通过国内外实践案例、法规政策解析、披露标准解读等多维度帮助律师全面了解ESG领域，为ESG法律业务拓展和专业提升奠定基础。在ESG这一新兴领域，需待更多律师的积极参与和深入探索。

 

(注: 以上嘉宾观点，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