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律师的生存

    日期：2007-09-04     作者：纪中久    阅读：2,249次

    中国的确是个特殊的国度，中国的律师的确是个特殊的群体。在这个国家里律师们经常谈的竟是律师的生存；在经济发展迅速的中国，竟然也只有律师这个行业在谈生存。

律师卖的东西比较特别，名曰法律服务。法律服务本身并不能给消费者带来利益,它是通过对有权部门产生影响,从而使客户受益。既然法律服务的目的是影响有权部门,那服务的重心其实并不在于你的服务态度和你的服务包含了多少智慧，而在于你的服务是不是可以有效的影响有权部门。执业多年，我确实见识了有些大律师呼风唤雨的本领，其中的奥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和许多当事人第一次接触时当事人一般首先都问，纪律师，你和某某法院的关系怎样？我的案子能赢吗？纪律师，你给我弟弟辩护，究竟能给他减几年。有当事人网上公开招募律师者明确说，我要找与哪个检察院或法院关系熟的律师，愿出重金。在这里是否出重金不是看你服务技能和品德，而是看你和权利部门的关系。这是被服务者的真正所需。

并不是我们的当事人和客户不好。现时我们的法制环境就是这样。有一个基层法院，他们的工作习惯是一个上午一个合议组开两个刑事庭，从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两个庭，你算算，一个庭多长时间。律师被安排匆匆讲几句话，很多事情只能庭后解决。法官在当事人面前毫不掩盖对律师的蔑视。开完这样的庭，看着当事人逐渐从热切到冷淡的目光，你还想再做律师吗？

中国的现实决定了有些律师不能生存。正在生存的律师想办法生存。有些律师连蒙带骗的生存，有些律师乞讨着生存，有些律师苟延残喘的生存，有些律师狐假虎威的生存，有些律师分明是坐在火山上生存。武汉中院和深圳中院的事发连带出的很多律师在出事之前就是在火山上生存的例子。

我们的律师现在已经分化为富律师和穷律师。这也是中国的特色。难道是中国有富的法律和穷的法律吗？我认为这种分化本身就是中国律师和中国法治的悲哀和耻辱。中国现在不乏年薪百万、甚至千万的律师，请这些富律师问一下自己，高薪从何而来？这些富律师对中国的法制化进程又究竟作了哪些积极的贡献？所为富者，不过是长了些虚膘而已，底气终究不足

中国恢复律师制度二十几年。我们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为中国法制建设作出贡献并不是富律师，而是穷律师，正如中国有今天的富裕穷人对社会的贡献远远大于富人对于社会的贡献。中国是制造业大国，我们产品的竞争力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价格低，我们的人力成本低。可以说是千千万万的打工者支持我们国家的出口，支持着我们充足的外汇储备。而所谓的富人给社会带来什么呢？北京搞了几天机动车单双号限行，北京的空气质量立竿见影地好转。为什么？机动车是空气污染的制造者，而机动车的拥有者绝大多数是富人。富人利用手中财产和机器拿走了本来属于每个人的新鲜空气和环境。每一个富人，每一个以中产阶级自诩的人不应该反思吗？昨天的《钱江晚报》报道在浙江义乌找不到工作的农民工露宿街头，我们为什么看不见这些人对社会的贡献？他们离开家乡，减轻了家乡环境压力，他们生活勤俭，节约了地球宝贵的资源，今天他失业了，可昨天他还在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做贡献，我们为什么不善待他们？

我们还是回过头说穷律师。中国今天好象是富裕了，可是我们还有多少贫困地区和人民。一个年轻人有志于律师行业，你总得让他有个开始吧。现在一个中国农民的平均收入也就两、三千元，贫困地区还要远远低于这个数字，代理他们的案件你能收多少费用？一个坚持在不发达地区做十几年的律师，不对权力低头，维护老百姓的利益，他会富吗？他对社会的贡献会小吗？一个做证券业务的律师一定神通广大，可是中国的证券律师信誉究竟怎么样？对社会的贡献又怎样？

大家可以看看重庆律师周立太律师的例子。一个为农民工服务的律师，有了这个负责任的律师通过法律途径把工人的薪水讨回来，为社会减少了多少动乱的源头，其价值并不是钱可以衡量的，然而这样的律师律师费竟然得不到保障。周律师自己坦言自己欠了很多外债，是名副其实的穷律师，可这样的律师为社会已经做了多大的贡献啊。

再回顾我的执业经历，执业前几年竟然是为交注册费和社保金而奔忙。这究竟是我个人的耻辱还是律师界的耻辱？但我觉得我还是在为社会做贡献。我的生计虽然困难，但我向国家交税，10.5%，我收500元律师费，我交给国家50元。国家盖楼、修路、政府人员的吃喝、挥霍有我一个硬币在里面。所以，当我去某局调查取证时，局长吼着让我出去，我回答“这是办公室，不是你的私人住宅，我的公事没办完，你没有权利赶我走”。在一件法律援助案件中，我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辩护，我自费打车去看守所会见他，自费坐车去开庭。这次辩护对一个身陷牢狱的孩子是多么重要啊。这个搭钱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后悔。只可恨，我的法律援助津贴不知道被谁截流了。我在为一名身患癌症急需治疗的妇女提供法律援助后，当事人拿一千元给我，我坚决没有收，就为了援助的承诺，律师的话说过就不能改。大年三十，这位当事人在西安当兵的儿子给我打来电话拜年，他们心目当中的律师形象可不是一千元钱所能换来的。这些事情都很小，本来是不值得炫耀的，但在中国建设法治社会不会是一夜而成，象种庄稼一样需要一点点浇灌，象学生学外语那样要一个个单词去体会，这些小案就是法治大厦的一砖一瓦，而中国又有多少律师为了这些小案殚精竭虑。（小案通常比大案更费工夫，更须功力。）

再看看有些富律师。呼风唤雨靠的是和政府和法院的关系。案子赢了，却造成社会不公，上访不断。这样的律师属于投降派，电视或者电影里长见这样的镜头，一个人受不了革命的苦，叛变，领着敌人追杀自己过去的同志和战友，换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样的富裕你要吗？如果说过去我们有仇富情节，那么现在我们就是面临盲目崇富的时代。这都不是正确的财富观。看到一个律师很有钱，开个很大的律师所，就盲目崇拜得不得了。你得看一看，他做了什么？他是在提高律师的形象还是在败坏律师的形象。

我为穷律师说话，并不是认为律师应该穷。正如社会主义的终极目标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那样，律师作为群体也应当是富裕的。我希望现在的穷律师面对逆境拿出勇气来，挺直脊梁。美国伟大总统林肯就是一个穷律师，可他以自己的正直和勇敢把祖国引领到正确的航道上来。美国总统布什有钱，虽然他也是律师，可他代表美国大军火商的利益而发动战争，让美国士兵身陷战争泥潭，让美国在国际上名声扫地。谁更值得尊重？我希望全社会尊重律师，社会应当看重的是律师的道德和业务，而不是他们手中的金钱。

 

华律网律师：纪中久 http://zhong1971.66law.cn吉林大学毕业。明达伟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副主任。１９９９年通过律师资格考试。连续执业五年。擅长知识产权法、合同法、公司法刑事辩护。在执业过程中，团结形成了一支由科技、法律、商标、专利、外语等人才组成的专业团队，确保为客户提供高质量的法律服务。与浙江、吉林、北京、广东、上海等多家商标事务所、专利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建立了跨地域跨专业的业务联系。现在长期工作于杭州，为浙江多家企业担任知识产权法律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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